一个人的骑行
下班回家,时间尚早,天有些阴沉,不晒。偶见路边一辆摩拜单车,突发其想:不妨,骑车回家。说骑就骑,“嗒”,车锁随着手机扫码,顺利打开。
我沿路前行,路上人并不多,车也不多,不拥挤,心情瞬间舒畅起来,我哼起了小曲。凉风一阵又一阵,把我的头发掀得高高的,一会儿遮着脸,一会儿蒙着眼睛,一会儿又缠绕碰着脖子,一会儿又掠过肩头,分明是一群精灵在起舞。我不得一次又一次伸手把它们拨开,可是拨了又乱,乱了又拨,脸上酥酥痒痒着。
风突然变紧了,衣裳变得鼓胀起来,一片乌云扑过来,继而,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冷不妨地,水珠落在额头,冰凉,很快四下散开,与刚冒出的汗和在一起,滑落下去。有一道痕迹,我知道,抬手擦擦,另一颗水珠又跌在了手背。
我慌忙往亭子方向骑去,不行,必须得撑伞!
伞把越来越密的水线挡在了,留下一个空间给我。可是雨滴们似乎并不罢休,倾盆而下,拼命地敲打着伞,像一头狂躁的野牛,一腔的愤怒,费力地嘶喊,完全不讲道理。
夏天的云,六月的雨,来去匆匆,雨声嚯地变小了,细得如牛毛一般,调皮地往鞋面、裤边、衣袖钻,润润地,让人无法拒绝。乌云如一个淘气的小孩子,弄完一个恶作剧,便得意洋洋地溜跑了,让人觉得好笑又好气。
天放晴了,洁净如洗,蓝得透明。不远处,有处池塘,睡莲正在开放着,清香散在空气是,清雅得很。绿得醉人的浮萍随着涟漪一漾一漾,几只蜻蜓时不时盘旋一下,又停落在叶子上。青蛙在唱歌,也不知在唱什么。清草的气息特别浓郁,还有泥土味,往上拱,毫不客气地钻进人的鼻腔,任性得很,才不理你喜欢与不喜欢。
可我是在哪儿呢?周围都是树,绿成荫的细叶榕,只有小鸟在清着嗓子。
我一直爱骑车,儿子从小就跟我一块骑,距离时长时短,这个公园,六七年前,我们骑行过。
从家出发,沿着江边往东,一直走,一直走,就到了这里。而现在我要找到江边,然后沿江行往西,一直走,一直走,我就可以到家了。可是,一场雨把我弄得分辨不清哪是东,哪是西,也不知道南北,我在公园里骑着打圈圈。
打圈圈又妨?多久没有骑行了?多久没有一个人的放纵了?多久没有慢下来了?是的,我一直置身于琐事之中,很久没有静享一个人的时光。此时不是正好吗?
终于,我看到小桥、荷塘、石子路,熟悉而又遥远,亲切又有些陌生,久违的感觉,我记得当年还有一群小鸭子,我还给儿子拍照片。
儿子和小伙伴来这里骑行过多次,他每次都兴致勃勃地讲他们的速度,讲他们如何如何玩些花样,讲他们车友的单车装备,从来不讲他小时候如何跟我骑车,我想,他根本就没想起过。
儿子体味着骑行的乐趣,我也体味着骑行的乐趣。记得最后一次和他一块骑行是一年前,他骑碰上他的山地车,我骑着摩拜。同时出发,他像箭一样冲出去了,我大呼:“慢点,注意安全!”他头也不回:“你太慢了!”不见人影,只闻尾声在飘。
小时候,他骑小单车,我可是时不时停下来等,现在,他根本就不等我。我怔然,可是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想这些了,我继续前行,总算到了江边。
雨后的珠江更宽了,水浑浊但很平静,那些浅浅的波浪,总有一种无比巨大的力量随时等待着爆发,牢固的堤岸坚定不移守护着,坚决不允许水的胡来。谁说的柔情似水?
水面上连游船也没有,一座座桥上,汽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如水一样不断。河水,汽车,一个东西走,一个南北走,一个在下面,一个在上面,没日没夜,从没停歇,倒是挺有意思。
河边有人在修桥,有人在垂钓,也有人如我一样在骑行。岸边的小野花很多,太阳晒成那样,它们也不怕,该怎么美丽就怎么美丽,想怎么开花就怎么开花,谁也不管它们,它们肆意而热烈,比花圃里的花精神多了。
太阳出来了,白花花的,刺得眼睛痛,我越来越靠近这座城市最繁华地,高楼林立,小蛮腰婀娜直指半空,人越来越多起来。
骑行该结束了,我想。
我停下来,锁好车,剩余的路程,我准备坐地铁回家。
回到家,我跟儿子提及了我的偶然骑行,他眼睛亮了:“妈妈,放暑假了,我骑车去你公司找你!”
“你是再和我一块骑行回家吗?”
“哦,那就不了,你骑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