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美梦如璇·第九章·第一百一十九节》
（连载）《美梦如璇·第九章·第一百一十九节》
我知道这日子将要来到，当我眼中的人世渐渐消失，生命默默地向我道别，把最后的幕帘拉过我的眼前。
但是星辰将在夜中守望，晨曦仍旧升起，时间像海波的汹涌，激荡着快乐与哀伤。
当我想到我的时间的终点，时间的隔栏便破裂了，在死的光明中，我看见了你的世界和这世界里弃置的珍宝。最低的坐位是极其珍奇的，最小的生物也是世间少有的。
我追求而未得到和我已经得到的东西，让它们过去罢。只让我真正地据有了那些我所轻视和忽略的东西。
——泰戈尔《吉檀迦利》
“我曾有个妹妹。”孟司剡好像是从回忆里挣脱了出来，
“很小一只，特别得可爱！
“我爸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去世了。留下我妈一个人照顾我们兄妹俩。她身体不太好，三年后，也走了。
“我上哪儿都带着她。除了她去幼儿园的时候。但是她偏偏就在幼儿园丢了！查视频什么都看不出来！报警，谁会每天都管你丢个小孩子！
“她还那么小，那么小，就不见了。”
记忆如海。欢欣的，痛苦的，慰藉的，折磨的，都是一朵一朵浪花，一片一片波光。它们有时候安安静静，让你觉得，岁月是真的静好。有时候潮起潮落暗流涌动，让你觉得，日子真他妈的难熬。
“我今天仿佛看到她了。一样温温的、欢喜的眉眼。可是时间隔得太久，我怕我只是忘了。”
“你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或者什么身体特征。我们好好找，一定能找到的。”
“阿玲，我就问你，程梦璇的哥哥，现在找到了吗？”
“还没有。”也是无奈。
“染染是五岁左右走丢的。她没有经历过地震，可能还记得爸爸妈妈和我这个哥哥。你们用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一起找，可还是没找到。我没用，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她。”
也许当年历历在目，如画一样的连色彩都不曾退却。可是回忆地多了，扯痛地久了，那些记忆似乎模糊了光晕，只剩下零散地几个焦点。然后慢慢地，这些焦点也开始像失去牵引力一样，翻去了另一个世界。任记忆里海浪翻滚，你再也想不到，让人痛彻心扉的记忆，究竟是什么，在哪里。
“原来，你每天和空中飞人似的满世界跑，是为了更好地找妹妹。司剡，以后，我帮你找，好不好？”
这么说着，美玲递上纸抽。“你宣泄一下，没关系。我出去待一会儿。”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小鱼池。
可爱的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带着水草波波飘动。这样鲜亮的生命，这样自得的活力。可是，这一刻，她有点想哭。
这个人啊，总说自己没有对他百分百信任。可，直到今日，自己才算是迈出了走近他的第一步吗？
回想今天的所有场景，一遍遍筛选可能的人选。最先想到的就是在刘家绣庄，之前都好好的。
“怎么了大美玲？”刘质鹄玩世不恭地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今天参加外出的所有学员资料，我要。”
“呵，凭什么你想要我就得双手奉上啊。”
“我欠你一个人情。”
“大美玲，请人帮忙，也需要你情我愿。你这样威逼胁迫，不好不好。”
“刘质鹄，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从下午你就给老子添堵！”
“我最喜欢看你们这些‘斯文败类’爆粗口。资料我给你，你给我兜住了！别给我姐告状！”刘质鹄被美玲突然的一嗓子吼得发蒙。从今天下午斗嘴就不对劲。往常大美玲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今天怎么这么暴躁！男人！一定是今天陪在身边的那个男人！这丫头，害羞了呢！
“论‘斯文败类’，我恐怕不及刘家小少爷。啊！啧！我想起来了，咱们刘小少爷当初被某人打得满地‘找牙’呢！”
“康美玲我跟你说！打人不打脸！不揭短咱们还是哥们儿！”
“我补充一句，信息越详细越好。详细到从小到大的经历。小姑娘年纪最好在20岁左右，你看看她们小时候有没有走丢、被领养的经历，或者直接就是孤儿的。有符合的吗，应该长得应该也不错的……”
刘质鹄虽然还不清楚，多年的哥们儿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从她急切得甚至语无伦次中，他有点明白了，她是真的上心了。
以前的康美玲怎么会求人啊。以前这大小姐有事儿，一个陈述句的通知，没头没尾。拿这次来说，要是以前的康美玲，只会说，“你们家学员的资料。”如果你给了她全部学员的资料，自以为很详实很贴心。她会说，“我只要当天那些人的。”你又得死了好多脑细胞地回想“当天”是哪天。臭屁得想让人揍她。
可是，你看，你褪去了一身冷艳，带着丝丝牵扯人心的疼。依然是他妈的不让人省心！
揉一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心里想着，小爷我心肠软得真是不要不要的，一边想着这眼保健操不能荒废。但是，一直在听你说话，所以，不要慌，不要害怕。
梦璇站在门口，看着盛玥带着小雪和皇甫夫妇告别，看着小雪眼中止也止不住的爱意与欣喜，看着皇甫子龙温柔地摸摸头，两家大人打趣不已。真好呀。
送走了他们，梦璇婉拒了盛玥要她留宿的建议，也谢绝了子书送她回去。依然站在门外，看着小雪。
“我有点醉了。”
“你一个喝果汁的未成年，醉什么醉！”
但是眼前这个程小璇，真的有些“醉了”。松松垮垮地站着，背微微弯着，腰不是那么板正了，双手也像卸下重担一样垂着，有些无措似的。眼睛咪咪着，每一呼吸间，都好像是在嗅，夜中是否也在开着花，是什么味道，是什么形状。
“就这么开心？”小雪也被她此时的样子逗笑。
“还成。”
“你是不是觉得‘护雪使者’的角色演完了，你要光荣谢幕了？”
“哪儿呢！”睁开眼，笑得温柔。“我不得监督着他一辈子对你好啊！我任重道远着呢！嘶！”仿佛要想什么东西但是没有想起来，一脸苦恼。
“又怎么了这是？”
“树林子终究是比不过小太阳。小太阳一出现，小雪花也不飘了，都融化啦！”当时，小雪真的以为，这是一句很温柔的打趣。到后来，差点把这个程小璇打死……这人，怎么这么能在人感动的时候惹人讨厌呢！
我推开所有人，只是因为你在这里。
看着小雪屋内的灯亮起，梦璇回首，笑得特别好看。
“就真的，这样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