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我没裸奔，我有穿袜子 （１２）屁股大，做学霸

  棕熊喜欢从悖论和反逻辑里寻找乐趣。他有两句话常常挂在嘴边：“我身上最污秽的是我的道德，最纯洁的是我的XING欲”、“人没有兽欲，异于禽兽者几希？”
　　我和女友分手时，棕熊也曾经过来用这一套逻辑开解我。
　　你知道什么事情比你最爱的人死了还要糟糕吗？棕熊问。
　　我特么怎么会知道？我说。
　　那就是你最爱的人一直活着，棕熊说。
　　棕熊一直告诉我，他对逻辑和数学最感兴趣，来医学院是个错误。棕熊曾每天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念念有词，声称电脑是个生命体，如果对它输入足够多的信息，有一天电脑就会拥有自我意识，并通过图灵测试，拥有牛逼的人工智能。
　　这就比苹果Siri牛逼多了——举个贴近生活的例子，秃驴情绪低落时对Siri说一声“高树玛利亚”，Siri就会尝试给秃驴找到片源，而牛逼的人工智能看到秃驴情绪低落，就会自动开始寻找高树玛利亚的片子，遇到“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的情景还会骂娘，然后翻墙继续找片源，找女星写真时，还能自动把李春和曾可的图片过滤掉。
　　棕熊擅长数学和意淫，我喜欢扯淡，老毕是下面特长生——这些都不是医学院需要的素质，医学院青睐的是臀部硕大的人，最好长得像个圆锥体，可以在自习室的硬木椅子上坐一整天，也不会有痔疮之虞，显然我们都不符合。
　　民间谚语云，屁股大，做学霸；孟子也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大其屁股；奥巴马也在演讲台上大吼“ASS We Can”，可见臀部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人类进化趋势是脑部越来越发达这种伪科学理论，早就该被吊死在历史的寒铁贞操带上。
　　中东大学和广州其余大学显著的一点不同，就是非广东籍学生的比例高，可达50%。各地风俗和禁忌天差地别，学院领导老师在安排宿舍方面绞尽脑汁：小邓是河南人，他的宿舍就不能安置在有电缆和交换机的楼层，如果一楼靠近有井盖的下水道口，也不能住；细皮嫩肉的同学不能和广东土著（比如我）住在一起，以防发生宿舍人吃人的惨剧；政治倾向不一样的更不能住在一起，如崇拜蒋介石的王宇和几名来自湖南的中学入党同学，否则早晚会发生流血事件。
　　何老师充分考虑了各人的政治倾向、行为习惯和不良嗜好后，将我、秃驴、王宇和老毕分到了一个宿舍。
　　老毕是我们大二那年才来的，他那时本应读大三，只是玩游戏过度，挂了四五门课，留了一级。
　　传闻老毕当时从来不上课，都在宿舍玩魔兽世界，有一次被巡查宿舍的学生科长当场逮到，科长质问老毕为何旷课，老毕把科长带到教学楼，把楼道上最显眼位置悬挂的名人名言指给他看：
　　“我所学到的任何有价值的知识都是由自学中得来的。”　——达尔文
　　“人的一生或许是一个不间断的学习过程，但无需在学校完成。”　——蒙田
　　“学习这件事不在于有没有人教你，最重要的是在于自己有没有觉悟和恒心。”　——法布尔
　　您看，这些先驱者都这么说，那我们来上课的意义何在？老毕问。
　　科长无言以对，这三条标语后来出名，被学生们称为“中东医弃学三部曲”，后来在某次教学楼翻新中惨遭拆除。
　　我们整个大学上的第一门课是高等数学。数学老师是个瘦小坚硬的老头，头顶微秃，仿佛某种鹤类涉禽。他的课有一固定环节，每讲完一个知识点，立马随机点名学生上黑板做他出的练习题，这意味着不预习或者没听讲的人会难堪地做不出。
　　遇到这种情况，数学老师会微笑地注视他，指着他说，I will miss you。神情和动作都类似一战时期美国征兵海报上说“I want you”的山姆大叔。
　　老头记忆力奇好，下次数学课，他会接着让这个人继续上来做题，直到能做出来为止。
　　指检连着上黑板做了一个月的题，从此再也不敢在人前夸自己奥数竞赛获得过三等奖。
　　每次讲完课，都剩接近10分钟，老头就闲扯学校的风土人情，主要内容为以下两部分：反对炒A股和黑人留学生的悲惨生活。老头每次都强调，炒A股的男人嫁不得，我怀疑他在股灾中被套牢过。
　　至于黑人，老头说，黑人的课程难度比中国学生低许多，但仍有人因考试压力过大跳楼自杀，留下中文遗书曰，有心学习，无力回天；尸体定期降临，给清晨在楼下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造成莫大的心理压力，所以医科校区的清洁工基本都干不长。
　　我在中学和大学时都遇到过自杀的人，他们爬到楼顶越过围栏，肉体像灌满水的气球一样破裂在学校的水泥地面上，发出爆胎般的声音。中学的人有一半是因为感情，一半是因为学习成绩；大学则相当一部分是硕士博士毕业压力过大，我本科这几年，学校就跳了好几个人以及两只猫，人有诸多原因，猫不需要考试和发SCI，可能是求偶不顺利。
　　学校留学生不少，都是黑人和印度人。据说他们从不洗澡，只通过喷古龙水掩饰体味；我没研究过黑人宿舍的水表，也懒得去研究自己宿舍的水表，对照组和实验组都没有数据，无从考究；但后来冬天我们把供热水的管道压断，宿舍楼无法洗澡，中国学生群情激奋，平时锣鼓喧天的黑人留学生反而静悄悄——从这点来看，确有可能。
　　我也有学习压力，比如数学一直都不得要领，看到解析几何就犯怵。高中数学老师是个留着仁丹胡酷似小日本的中年人，却有着党支部书记的身份，使得他的个人形象充满内在矛盾。
　　数学老师还建议大家把数学和自己喜欢的东西联想到一起，比如把双曲线联想成暗恋女生的身形，差点把我逼成一个同性恋。
　　我与数学关系的不睦可以追溯到六岁。
　　那时我读学前班，正处于好斗年纪，每天都与同学角力，因为年纪偏小，总输多赢少；因此我渴望长大，并且天真地忽略掉同龄人也会生长这个事实，认为自己长大了就能击败同龄人。
　　一个周六，我妈告诉我，今天是我的生日，过了这个晚上，我就大了一岁。我欣喜若狂，周一回到学校立马向人发起挑战，结果还是一败涂地，摔了个狗啃屎。
　　摔倒那个瞬间，我发现七岁的自己没有比六岁拥有更强的战斗力。我由此对数学产生发自内心的不信任，认为数字就是用来骗人的，所谓用数据说话其实就是用数字说谎。
　　我对数学的不信任贯穿整个生命历程。我高考那年数学分数比语文还低，直到现在我还还时常梦回高中，被一群教数学的老头缠着要补习。我跑得如同一条慌不择路的野狗，老头们紧追不舍。
　　过马路时，老头们被疾驰而过的车撞成肉酱，洒了我一身，场面恍如《死神来了》。这样的噩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我的睡眠，幸好我的主食不是肉酱意粉，否则还可能会得厌食症。
　　棕熊则热爱数学，高数期末考试后核对答案，他自觉要比高兴答对得多，但最后成绩出来，棕熊比高兴低了10分。他愤愤不平地认为是因为高兴出卖自己肉体，每堂课都坐在前排给数学老师主动擦黑板的缘故。
　　老子肉比他多，可老子不卖，棕熊拍着自己的肚腩，说道。
　　高等数学课程结束，再也没有需要在黑板上写字的学科，所有的课程都是PPT，老师也每周一换，于是高兴再也没获得这10分加分的机会。这个从市场营销角度来说，是市场外部环境的变更，要求公司的经营决策和战略随着外部环境一起变更。
　　高兴没有找到战略变更的方法，干脆战略转移，跑去找了个女友，可这带来了新的烦恼——这女生是学霸，长一对斗鸡丹凤眼，半年才来一次月经。正常女生遇到这种情况，会去看妇科门诊，她却认为是自己天赋异禀，必能干一般人干不了的事，以此自傲不已，还因为高兴没有异于常人的生理而鄙视他，认为高兴不配和她在一起。
　　高兴为此备受打击，烦闷不已，不久就跟女友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