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谈谈情,说说爱故事

抵挡

2018-05-15  本文已影响531人  雷壹壹
抵挡

——我把一些爱放在我的零钱包里,花的时候很方便,空的时候,就随时从怀里破开一张完整!

五月的雨,很少能勇敢突然而至的,它们都是轻轻踩着猫步,扭扭捏捏先用凉凉的软爪子推推你的脖颈儿,再把冰凉的鼻尖贴过你的脸颊,最后腥甜的舌头就顺着发梢黏下来,总觉得不用撑伞更懒得躲,和它缠着腻着走过一个路口,才发现自己从里到外已经湿哒哒的寒成一团。

那是没有方向和出口的寒,往里抵着骨头往里划,往外刺着肉往外顶。黏过来的舌头炸出细微锋利的小刀片,从上到下密不透风刮削着你的皮。她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尸骨已寒。

她认得出伞下他的身体。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撑起一条风衣裙后背的弯度,娇艳嫩滑的水粉色风衣裙摆紧贴着他的腿,脚上的血液向上奔流,小腿紧绷着向上努力,表示着故意压低的伞下正在纠缠的潮湿和用力。

在这满眼看起来都是纷红骇绿的细雨之中,飞喘的激流生机盎然,色泽鲜润。就像她结婚时咬咬牙定制的华彩奢侈的大水晶像片。

她穿着一件红袍,民国初期大婚的款式,裹身的地方磨的有明有暗,颜色褪了鲜,发了旧,金锦的滚边拖着长长短短的毛,一件又轻又大的金凤凰头饰别在头顶,乌黑的头发光溜溜地盘在脑后,像真正的凤凰羽毛那般骄傲而光洁。她端坐着低下头抿着嘴笑,他戴着插着雉翎的礼帽站在她旁边。她不喜欢,但是影楼里的摄影师坚决要这样拍一组,“结婚照必须拍套传统的啊,要不你们穿古装?但是最近比较时兴民国的。”比较时兴?说起来是一种时代的风景,是一种华丽、厚密、热闹,带时间标记的俗。时兴就是她要学习的俗。

就是这张照片被她选出来做了大尺寸的水晶像,大红的袄袍包在水晶里就像浸了油,红艳簇新,火势撩人。那些被指定了角度的偏头、颔首、抿嘴,微笑、幸福感在这张照片中完美的调和了他们气质与教养本来的迥然不同。她添了俗,他加了雅,她看起来有点妖娆,他看起来有点厚道,勾兑过的搭配冒着烟火气。她在每一套住过的房子里总是挑最显眼的墙挂上它。平房、公寓、楼房,租的、买的,旧的,新的。男人拼了命的挣钱,房子越来越大,显眼的墙也越来越多。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决定挂在床头上。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头上的水晶反着一片白花花的光,像冰,像铁,像刀,透着寒气让人不安。

是的,不安。碎裂的,破坏的,被岁月腐蚀掉的,说不清楚难受的颤抖,一种记忆外的想象,不由自主,无法应付。她不停说服自己不要不安,要热爱并重视和他的婚姻,一刻不敢停的说服,怕停下了就看见潜伏的奸情。

奸情是一种时兴,哪里都有。书里写着、戏里演着、歌里唱着。他不可能没有奸情,他有钱,他热情,他大方,他不接电话,他晚回家,他不回家。你觉得一次晚归、一次不接电话只是一件小小的不痛快,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灰,但奸情就是由许多灰粒组成的,早晚有一天被怨气扬起来,扬到你的眼里,嘴里,既厚又酽冽,不透风。你别无他法,你无法抵挡,你已经死了,尸骨已寒。

所以,在这个路口,她裹裹自己身上娇艳嫩滑水粉色的风衣裙,紧紧贴进为她撑伞的男人怀里,她踮起脚,脚上的血液向上奔流,小腿紧绷着向上努力,她的身体隐隐起伏,飞喘的激流劈斩而过所有的寒冷,就像出了一场太阳,所有的水汽立马就干了。她扬起头对着他说:我刚才看见在雨里的我们,就像发着亮光的水晶图像,特别美!

他不是照片里的他,但又怎样?有些事,你等,就是死亡。不等,它就伤不了你。

尸骨已寒,你还尚有余力,这是最好的抵挡。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