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
文/@枪鬼
一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不假。
爱情的苦只有结过婚的人才能体会,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一定不会做这种荷尔蒙上头极其愚蠢的决定。
在我和目子的第N次争吵后,我又冒出了离婚的念头。
她边哭泣边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如同夏天蚊子在我耳边的嗡嗡声一般。
我抽了根烟,耳边的嘈杂声还没有停止,我抄起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下。
玻璃碎了一地,刺耳的摩擦声终止了这一切。
目子停止了哭泣,铮铮地看着我——“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对啊,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二
过去不是这样的,至少在我的公司成立前,一切都很美好。
目子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怪我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她陪伴,我则希望她能理解我的工作。
生活将我们折磨得不成样子。
我们在一起六年,结婚一年。
到底为了什么而争吵,我也理不清,慢慢的我越来越不想回家,一出差就是两个月。
秘书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去参加晚上的应酬,我迫不及待地换上衣服出门了。
临走前我看向目子,她低着头看着那些玻璃碎片。
算了。
三
生意并没有谈拢,结束后我拎着两袋子啤酒,敲响了林品家的门。
林品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个插画家。
“怎么突然来了?”林品开了门,看他这个疲惫的样子应该又是在赶稿。
“跟老婆吵架了。”
林品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起身让我进去,然后坐到电脑旁边继续赶稿。
“我就不喝了,我老婆马上回来了。”林品头也没回地说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结的婚?蒙谁呢?”我打开一罐酒。
这小子画画画出幻觉了吧。
四
“你刚刚去哪了?”林品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谈生意…别提了…”
“你就穿这一身去的吗?”林品打量着我。
我低头看,我穿着件旧睡衣,裤脚还有个明显的洞。
不对,我记得我穿了那套新买的西装,领带是去年目子给我挑的。
“你公司半年前不是破产了吗?你不是一直都单身吗?”林品的表情有些可怕,静静地盯着我。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我感觉有点冷,但是汗水打湿了我的后背。
“你是不是还在做梦?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点?”
五
做梦?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会是在做梦?你小子吃错药了!”我想站起身,却没什么力气。
“你看这个。”林品不知道从哪拿出块金色的表盘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别闹了!我回去了!”我有点火大,但头脑却突然眩晕起来,眼前的世界在不断反复、翻转,那块表盘的秒针时快时慢…
我瘫坐在沙发上,看见林品的脸慢慢放大,我却看不清楚——
在秒针转动到十二刻度时,我眼前一黑。
六
我醒了,可我没有睁眼。
我现在是在哪里呢,这次醒来又是什么时候。
自我公司破产来,我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失常,时常在自我催眠里走向虚渺。
哦,我好像是在林品家,因为我和目子大吵了一架…
目子?
目子。
“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林品的老婆。
我感觉我被这个梦吓得不轻。
我看了眼手机,晚上八点半,还很早。我想起来了,我在应聘失败后回家和目子吵了一架,然后我来了林家…
感觉还是很不真实,我想起了那个金色的表盘——“你有表吗?金色的那个,能催眠的那种。”
“…你睡糊涂了吗?”
七
不顾林品的劝阻,我匆匆跑了出来。
我要回家。
我想知道目子还在不在家里,那个烟灰缸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梦境太真实,现实太虚幻。
家在郊区,打车要四五十分钟。我回到家后,看到家里的防盗门还没关,门口还有着几个玻璃碎片。
“目子?”
里面传来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我顺着声音走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没有开灯,暗到我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我转动把手,门反锁了。
我翻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八
一股浓郁的煤气味扑面而来,不,还有一股血腥味。
我打开灯,目子正浑身鲜血地靠在水池旁,左手腕上的切口触目惊心,她的右手捏着块玻璃碎片。
“目子!目子!快起来!”我拉着目子,她却不动弹,只是一直喃喃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目子,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我感觉一阵眩晕,煤气的“呲呲”声像针尖一样扎穿了我的耳朵。
“一起,一起,我们一起……”目子看着我,面色苍白,脸颊凹陷得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我将耳朵凑到了目子的嘴边。
“我们一起,一起死。”
九
厨房的门突然关上,头顶上的灯夜熄灭了。
煤气特有的香甜味笼罩了我,我想去开门,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目子!”我惊恐的发现目子从我身边消失了,我抬头看,却发现她正站在厨房外面,焦虑地拍打着窗户。
我看着她的口型,在喊着“快出来”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为什么会这样?我困惑地看着目子,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恍惚间,我看见目子手里拿着块金色的表盘,在我的眼前游走。
我的世界又由模糊到清晰、从清晰到模糊,墙体在塌陷,我在下沉,目子的脸变得支离破碎。
指针指向十二点,我闭了眼。
十
耳边的“呲呲”声仍旧没有消失,我闭着眼睛,然后我摸到了我身上柔软的被褥。
不,让我捋一捋。
我摸出手机——今天是北京时间2018年6月8日凌晨五点半,我正躺在自家床上做梦。
哦我都想起来了,我是住在丰台区石榴园北里21栋楼301室的一位网络小说家。
超负荷的工作量已经开始损害我的大脑了…
林品是我的朋友,我们两个单身汉经常一起打游戏。
那…
十一
目子……
目子?
熟悉的犬吠声传了出来,对,目子是陪伴了我六个年头的中华田园犬。
我的电脑桌上放了个金色的小台钟,金色的表盘,那是去年林品送我的。
看样子我该休假了…
不对…我隐约地还能听到微弱的煤气声。
我打了个哆嗦,愣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掀开了旁边的被子——
我的女朋友正病怏怏地躺在旁边,发出“呲呲”的声音。
又漏气了。
枪鬼
2018.0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