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证人之眼

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26期：我的遗憾与你有关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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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ifer带领越珧去见她以后的带教律师，问了她的英文名字Zoey并记录了下来。越珧满心欢喜地独自穿过走廊，去pantry给自己倒咖啡，刚刚准备离开回到自己座位时，她听到pantry附近一个明亮的声音：“Hi, 你是今天新来的实习生Zoey吗，我叫Wayne，现在在美国读社会学的Master, 你有什么不熟悉的都可以问我。”对面的人有着非常有神的双眼，仿佛可以洞察任何人的想法，而眼角弯曲成令人如沐春风的弧线。

她还来不及和新同事打招呼，就发现大事不妙了，自己把咖啡杯摔到了地上。Wayne 明显也有点惊讶，他笑了笑说：“今天第一天这么激动吗，别着急，我们一起清理。”她瞬间有些失神，又很快冷静下来，不能影响自己的实习表现。

一天的工作圆满完成，旁边办公室的Gina也刚刚下班。“Zoey，你今天还好吗，要不我们几个人一起在附近吃点东西再回去？”“好啊，正好我也可以认识一下大家。”

“Zoey, 一下午不见，你被带去法院旁听了吗？”Wayne已经换下了实习时的西装，换成了防寒的的黑色夹克。

大家找了一家酒吧，伴随着酒吧里动感的音乐畅快吃喝。大多数一起实习的同龄人都是法学生，只有Wayne不是，他本科在美国的一所文理学院学习人文学科，来大律师行实习算是体验人生的。

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谈论起实习结束后的圣诞计划，总离不开去世界各地跨年的旅行还有极限运动类的爱好。Zoey默默倾听着人群中欢乐的声音，自然也没有加入其中，自己目前的第一要务是找工作，这些遥远的心愿清单只能放在未来实现。

Wayne是一个很能察觉气氛和他人内心想法的人，他总会时不时提到Zoey，谈一些和律师行有关的话题，让新来的Zoey不至于完全被排除其外。回家的路上，Wayne和Zoey一起打车离开，在路上，Zoey好奇他不是法学生却对法律很熟悉的原因，他提到自己曾经交往过一个法学院的女友，等Zoey继续问下去，他却停了下来。在雨夜中飞驰的红色巴士上，两个人时不时发现对方很巧和自己有某种遥远的共鸣。

突如其来的憧憬和迷恋本来不应该发生在竞争激烈的实习生涯中，但似乎Wayne敏锐地洞悉了Zoey隐藏起来的心事，每当他走过办公室，向其他人打招呼，说完 “Good morning”后走到 Zoey身边，会在“早上好”后面补充“miss you”, Zoey先是一惊，心想他在美国上学可能有一些文化差异，于是报以微笑回答：“早安！”

由于同在一个办公室，Zoey有很多时候都需要和Wayne合作，她按耐心中的感到快乐的扰动，一次次顺利地完成了任务，Wayne也很乐意把功劳归给Zoey，成全Zoey想在实习的这几天脱颖而出获得留用的机会的愿望，自己本来不是法学生，不可能入职，不如帮Zoey拿到留用offer。

为了感谢Wayne的慷慨支持，Zoey打算请他吃饭，顺便借这个机会了解他。Wayne在开始谈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拥有一种舞台中心演讲者的炫目感，他的思维毫无拘束，常常让旁边的Zoey大吃一惊又思考自己平时是否被繁忙的学业和即将到来的求职竞争困住，忘记了大学阶段最根本的事：认识你自己。

望着身边的同龄人，Zoey依旧是羡慕的，这种羡慕和第一次大一去律所实习听说下午要来一个实习生来自剑桥不一样，她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自己手中的牌，相信自己能够最大限度用好自己的才智。但面前的他似乎有另外一种人生，不需要很快确定自己毕业后做什么工作，而是可以自由自在地探索自己的热情，比如在寒假这一小段时间来律师行体验一下。

“Wayne，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呢？我是说最终极的梦想。”在维多利亚港驶出的天星小轮上，Zoey不禁好奇，拥有无限自由度的他想拥有怎样的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尽情地探索真理，还有美本身，无论来自什么学科，有没有实用价值；还有，我想成为香港前1%的人。”

Zoey心中一惊，她的成长环境告诉她把人用数字定义是残忍的，因为数据无法体现出人作为个体的独特性，她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这么高远的目标，安全毕业以后成为律师就好。其他的事情，现在都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市场可能好也可能不好，我想只把自己现阶段能做到的事做好。”

“为什么你想当律师呢，来我们模拟一下面试。”Wayne突然正经起来，而Zoey笑出了声。

“在法庭上，证人发言的时候是最扣人心弦的，你去观察当事人的目光，你会发现一种感动，也许因为自己人生的一段被另一个人见证而变得神圣起来。我想去当能够见证他人关键时刻的见证者。”

“精彩！Zoey，其实我发现我们其实是一类人，但是你会装作普通，掩藏自己的想法，我能够看见你是谁，你不仅想找一份工作，你想走得更高和更远。”Wayne在船颠簸的时候靠近，两个人肩膀相触，Zoey小心躲开。

他真的好懂人心，准到令人害怕，自己的内心脉络此时在他眼前暴露无遗，那和他有关的情愫和目光又怎能掩饰呢？

“你什么时候想有一个男朋友可以通知我一声。”他突然笑着说，像是又开了一个玩笑。

Zoey缓解尴尬的微笑在脸上僵住了，口中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我知道我们向往着同样程度的思想自由和被雄心激励，但为什么此刻我发觉自己渺小，会狂热爱上这个人到丧失自我的地步？

船靠岸后Zoey起身走了，没有给出一个回答，而周一回到律所时，Jennifer说Wayne提前离职了，空荡的座位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