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后备厢里的爱

过罢年，初六就要离开家，返回城市的住所。

爱人和孩子还没起床，母亲就在厨房忙活着，我爱吃老酵母手工馒头，年前蒸的还剩下些，该离乡了，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床，厨房里，早已蒸好两锅馒头。

洗手池旁，放着一个盆子，冒着阵阵蒸气，父亲在宰鸡。屋檐下挂着两只刚宰好的，在滴着水。家里的下蛋鸡，年前宰杀了几只，都还没吃完。

网上前几年流行一些词语，“双发动鸡”“涡轮增鸭”... ...，常在高速上见到，只是自己没有做过，我离家不太远，两三个小时的车程，都是父亲提前把鸡宰好，我带上。再者，我心慈，杀不了鸡，真是带只鸡回城，也没办法解决。

这几年，不论是过节，还是平时回家，除了带些时令青菜，馒头和鸡是必备，尤其是春节过后。

老家一带，礼数重，父母年龄大了，来看望的晚辈多，家里礼品自然很多，串门用了些，还余下不少，牛奶、饮料、点心、鸡蛋等。这些，父亲早早就收拾到配房，整齐堆放着。

吃过早饭，父亲提醒我打开后备箱，反复的研究，怎么装。父亲是装车能手，这些年，经验逐渐丰富，我反复提出装不下的，最后父亲都能装进去。每看到这一幕，我都会想起城市公交车，上下班高峰，眼看着前后门都挤满人，司机仍然要停，挤挤再挤挤，总要把那一两个着急上班的人捎上。

装礼品那会儿，我给父亲说，饮料可以带走，牛奶留下，父母年龄大了，喝牛奶补钙，父亲执意不让，说牛奶含糖，怕血糖高，非要带上给孙子们喝。

眼看着，屋里堆放的礼盒被父亲一件件装进后备箱，还剩下不少。父亲笑着说“中了，装满了，剩下的我看保质期还长，先留在家里，再过两个月就是清明节，到时候放假回来再带”。我和爱人，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母亲走出来，对着父亲不满，“你这是干啥，给娃们拿的菜还没装呢”，父亲呀了一声，“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随后跟着母亲来到厨房。

厨房桌子上，各色袋子，母亲已装好，整齐码放着。“这是今早上刚蒸的馒头、这里边是肉丸子、这里边是素丸子、这里边是莲菜夹、这里边是孙子爱吃的炸红薯条、这里边卤的鸡肉、这里边是卤的猪肉，那一瓶是年前榨好的香油、那一袋子是昨天刚薅的菜、那一袋子是他姑送来的粉皮、那一袋子是苞谷糁、那一袋子是麦仁、那一袋子是粉面，都给娃们装车上”，母亲对父亲说。

刚装满后备箱的父亲应声一个字“中”。

母亲接着又说，“你装着，我去窖里拾点红薯，恁儿媳妇爱吃红薯”，父亲又是一声“哦”。

回到车旁，父亲又开始重新审视后备箱。原已装好的礼盒，一件件卸下来，拆开包装，饮料和八宝粥是桶装，摆在最里边，牛奶是盒装，摆在外边，拆下来的纸箱子，装上母亲装好的食品。

父亲边装边尝试盖后备箱，直到每个缝隙都塞满，后备箱勉强能合上，还剩下一蛇皮袋青菜，一袋子粉皮。

父亲又开始在车内打主意。

小家庭四口人，我开车，爱人和两个孩子坐后排，前排空出副驾驶的位置。

这时，母亲肩扛一个，手提着一个蛇皮袋子回来了，窖里刚取的红薯、白菜、萝卜。回厨房取了塑料袋，就这样，副驾驶的座位上下，又被父亲整齐的摆满。最后剩下一蛇皮袋青菜，有些高，放副驾驶影响右后视镜的使用，实在是装不下，父亲灵机一动，塞在后排座位与玻璃的空隙处。

父亲看看母亲，得意的笑着说，“咋样，都给你装上了吧”。

吃过早饭，爱人和孩子坐上车，准备出发，母亲忽然想起什么，“别着急、别着急”，说着又跑回屋里。提出来两个袋子，里边是节前母亲为迎接孙子回来，准备的糖块。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糖块早已退出为哄小孩神器行列，母亲却常年买，什么时候孙子回家，母亲兜里都有糖。过年买的糖块，基本没吃几块，母亲都拿过来了。爱人和孩子执意不要，母亲硬是要我们带走。

另一个袋子里，是“花喜台”，儿时少有的哄小孩神器，大米拌上白糖，炸成米花，模具压成圆球，用线穿成一串串的。只有在赶会、看戏时候，才有人卖，流行没几年，如今很少见，不知道母亲从哪儿买来的，春节孩子们吃了几个，就不吃了。我和爱人相视一笑，又都收下。

爱人嫁过来这么多年，一开始不习惯，会反复给母亲讲哪些是绿色食品、哪些不能多吃、城里房子地方小、冰箱小放不下，容易放坏，讲我们上班很忙，平时做饭不多等，都无济于事，后来，爱人也习惯了，吃不完送给同事们一些，大家都很喜欢。

刚上高速，母亲打来电话，爱人开了免提，母亲自我埋怨，腊月里准备好的凉茶，一包晒干的蒲公英，一包霜降后捡的桑叶，忘给我们带了。

我的天啊，幸亏跑得快，要不然这后备箱，能挤成啥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