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秋: 江南，遇见一场雪

山水中心的那株梅

文/施美风

（一）

一直以来，我心中的年是与雪联想在一起的。家家户户贴着喜庆的春联，全家围坐一起，聊着家常，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团团圆圆漾起满堂欢语。屋里是红红火火，屋外是雪花飘飘。大人孩子都穿着棉袄，戴着手套，在雪地里堆雪人，闹雪仗。嘴里哈出阵阵热气，脸上堆满欢快笑容。

雪，是冬的象征，也是过年的一种氛围。自然，对雪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希翼情结。

前些天和北方的朋友谈到雪，看着他们拍来白雪皑皑的雪景照片时，我除了欢喜，更多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真希望江南的这个冬日也能痛痛快快地下一场雪，把村庄变成白色，把江南笼在雪花飞舞的朦胧中，而我亦会站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旋出欢快的舞步。

江南的雪，在文人眼里是委婉雅致的。它虽没有北方的雪那么豪爽大气，却也显露了南方雪的娇柔恬静。读鲁迅先生的文字：“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江南雪景的妖娆风情在先生的笔下一览无余。

（二）

这两天，气象台预告苏州有暴雪，教育局还发布了学生们停课的通知。雪还没下，下雪的前奏已敲得满城喧哗，一边是防雪的安全措施，一边是盼雪的热切心情，这让人欢喜让人忧的雪呵，在来与不来间徘徊，直闹得人心痒痒。

雪似是看透了大家的心思，2018年苏城的第一场雪，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来了。雪不是太大，但下得很认真，从中午下到傍晚，还没停。

我跑出屋外，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小的如散扬的粉末，大的像梅花瓣在飞扬，错落有致地飘扬，在屋脊，在树梢，在大地，在我期盼的眼眸里。屋顶白了，地面白了，院里的茶树白了，远处山坡上翠绿的松树白了……眼前的世界顿时银装素裹，焕然一新。

“妈妈，下雪啦！我们可以堆雪人玩了。”小男孩的欢声从隔壁院里传来。

“老妈，你还不一起去堆雪人，没下雪的时候不是一直在盼着的吗？”女儿在我背后取笑我。曾经她也如隔壁小男孩一样缠着我一起堆雪人玩的，如今说话像个大人了，少了些儿时玩雪的热情。可我为何依然对雪情有独钟呢！

漫天飞雪，恣意飘落，掩盖着自由与狂热。或许狂热才是对生命最好的抚慰。仰头闭眼，与雪花亲密接触。任凭那小小的精灵亲吻，从脸颊到颈项，晶莹剔透的凉意瞬间激活了身体里那腔似乎被冬凝固的液体，开始升温翻腾，由紫色变成鲜艳的红，在洁白的世界里盛开，如梅花般娇俏。

（三）

雪越来越大，成群的雪花在苍茫的空中飞扬，演绎一场美仑美奂的舞姿，曼妙极致。

院子里那条狗一直在兴奋地汪汪叫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连平时喜欢躲在阳光下睡懒觉的老花猫也站在外面不想回家了。落雪落雨猫狗快活，它们也是在期盼一场雪吗。

思绪随着此情此景快乐地放飞。曾多少次我也像小男孩一样在雪地里奔跑玩耍，和妹妹一起堆雪人。尽管会因为过年穿的新衣服被弄脏弄湿而遭到妈妈的责骂，但我们一点也不害怕，脸上洋溢的是满足的成就感。也曾多少次期盼着这样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在过年时缓解忙碌纷繁的心绪。只有在这样洁白纯净的世界里，我的心是简单安静的，掠过寂静，拂过喧嚣，不受外界任何的干扰。

我小心翼翼地在雪地里行走，采撷雪景，留下一串串长长的足迹。雪地里的视野在扩张，楼台亭阁、小桥、流水、人家，皑皑白雪中的苏城别有一番神韵。

想起电视剧《我的兄弟姐妹》中那父亲的话：“兄弟姐妹就像天上飘扬的一朵朵雪花，它们落到地上化为水，就溶为一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永不分离。”天上的雪花，人间的亲情。莫名对雪又滋生一股温柔的情愫。

（四）

捧起一把雪，冰凉透澈，如一涧清泉荡涤身心，顿感澄净明亮。

释怀，微笑。走进了冬，春就不远了。这如约而至的雪，带给我们的不是寒冷，而是温暖。是告别冬，叩响春之门的轻柔精灵。

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