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花又开

      又闻家乡沙枣花开了！那沁人心脾的独特清香，三十多年来不曾放弃，不曾忘记，不曾离开！

  的确，那是戈壁边疆独有的树，一种不平凡的树。她构成了边疆独特风景。沙枣树耐寒耐旱耐盐碱，枝干棕红色硬且利，枝干有时会流出透明褐色的汁液，小时候没有胶水，我们就用它代替。沙枣树叶子是银灰带绿，狭长，花在五月开放，鲜黄色，四瓣的椭圆形，花托长，花蕊开始黄后变褐色，开花时，芳香飘向四野。沙枣树的果实一般在九十月成熟，成熟的果实因品种不同大小不一，有的似黄豆大小，有蚕豆大的，有和红枣一样大，形状不一，有圆的，还有椭圆的，还有圆柱形的，颜色也不同，有灰色棕色红色，味道涩中有甜，很独特。我小时候真没少吃。

    长大后，我发现沙枣树，很有意义。树冠旁翼，枝繁叶茂，细枝上还带刺。一般它不会长多高，人们截断侧枝，侧枝下段又深扎泥土，继续生长，生生不息做栏护田。细想一下，沙枣树陪伴兵团人一代又一代人，见证了兵团人的艰苦创业，它顽强不屈，扎根泥土不正象征兵团人的精神吗？也只有拥有过沙枣花的兵团人，才有这种特殊情感。

  我家在四师66团11连，连队就在乌伊公路旁。公路两旁除了有高高的白杨树以外，靠北面田野地畔就是沙枣树。田野北面不远处是几乎寸草不生的东西走向绵延不断的脊梁山（也叫界梁山、大青山）。我们上学放学在这条路旁的树林里追逐奔跑，就是工作后或走路或骑车都喜欢去树林里闻沙枣花，采折沙枣花，采吃枣果。我总忘不了我在团子校任教后，在那一个个黄昏下班孤独无聊时，我就骑车经过笔直宽阔的五零公路后，又行进在乌伊公路上。在弥漫着沙枣花的香味中徜徉，让那沙枣花的香气围绕陪伴着我……   

    来内地已经三十多年，我时常想起沙枣花来。记得2013年，我和爱人自驾去伊犁，路过嘉峪关一处，突然我看见了沙枣树！惊呼“沙枣树！”冲过去，捧着一把叶子闻起来，那时已是九月，小沙枣已是黑灰色，我摘一颗放在嘴里有点甜涩涩的。我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我想起了66团的乌伊公路上的沙枣花来……那种情感就是我爱人也未必能理解。

  忘不了那些年，每当初夏季节，家乡弥漫着沙枣花的香味。那时我和发小同学小兰等几人，走在高高白杨林挺立的马路旁，看着路上来往车辆呼啸而过，听着维吾尔族毛驴车上传来古老的民歌和驴蹄敲打沥青路面的哒哒声，像一幅优美的油画，又像一首悠扬的牧歌！仅仅这些就让我们快乐惬意得很。

  是的，在那个经济有些拮据，物资还有些匮乏的年代，我们简单而快乐。

  我还时常想起， 在沙枣花悠悠的清香中，在悠长的乌伊公路上，南来北往的汽车，呼啸而过，总能引起年轻的我们做着一个远方的梦……我曾多次想：路的那头是哪里？路的这头又到哪？山的那边是哪里？那里那边也有沙枣树吗？

  当沙枣花开时，我们会钻进林带里那靠近田地的沙枣树旁，去采折沙枣花，每人手里捧一束，还会哼唱‘’坐上大卡车，戴上大红花，远方的年轻人，到边疆来安家，来吧，来吧，年轻的朋友，亲爱的同志们，我们热情的欢迎你，送你一束沙枣花，送你一束沙枣花……‘’每当这时总是夕阳西下时，歌声汽笛声悠悠飘过，炊烟袅袅升起，沙枣花阵阵飘香，等我回家的母亲殷殷翘首以盼……这又像是一副油画，一直在我脑海中。

  回到家我总把沙枣花插在放好水的瓶子中，大约一星期家里充盈着沙枣花的芳香。

  三十多年来，我再没有机会嗅到过沙枣花的芳香！今天伊犁亲人微信传来图片讯息：亲，沙枣花开了！沙枣花又开了！引发我无限的思念和遐想。几回回梦里回66团，几回回梦里慰老母，几回回梦里与发小同学游故地，徜徉在乌伊那充溢沙枣花芳香的公路上！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谁料当年那个在乌伊路上奔跑的小女孩，那个在边疆农场挥洒青春汗水的女青年，那个在团场大课堂勤奋执教和学生共成长的女教师，已步入花甲的我，正想慢慢优雅老去，而那些献了青春献子孙，献了子孙献终身的我的父辈们，有不少已长眠于界梁山上！作为曾经的兵团疆二代的我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不会忘记曾经的美好，不会忘记家乡的沙枣花！更不会忘记栽种沙枣树的我的父母我的父老乡亲们！

  哦，沙枣花又开了，他乡又一年。有理想有亲情，心存善念，感恩曾经的美好和拥有，心安之处就没有他乡！

  我愿追寻生命中的芳香……

      二O一五年五月

        写于宝鸡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