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

弟兄二人计议已定，德庆跑去门口把风。德顺老汉解掉骡子身上捆绑袋子用的其它绳索，只留下辔头和一截缰绳，把骡子牵到夹道口，听德庆的动静。德庆在门口街巷里张望了一会，确定没人时，来到门口吹了一声口哨，德顺老汉听了暗号，自然会意。他忙忙地牵着骡子出了院门，丢开缰绳，直往骡子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那骡子一惊，得得得向村后后山跑去。德庆生怕它又回来，捡起几块土坷垃，甩手打那骡子，见那骡子跑得远了，弟兄二人才回身进屋。

此时，天色大亮，不大会工夫，一轮红日从东边的山顶上冒了出来，如同往日一样，静静地照着宁静的杨家沟村。德顺老汉的老婆儿女，此时也起了床。德顺老汉一如往常一样，喝着儿子杨全把自家的那匹枣红大骡拉出院门，拴在院外的槽头上，刷毛给料，德顺老婆和他的女儿，洗了一把脸之后，自去厨房准备早饭。德庆拿起一把扫帚，打扫庭院，顺便干些杂活。因为心里惦记着那些银元，德庆一边干活，一边偷偷拿眼角瞅着堂屋后道的入口，抿着嘴巴，极力不笑出声。德顺老汉坐在堂屋里八仙桌旁，填了一锅旱烟，泡了一壶酽茶，一边喝茶抽烟，一边也在心里暗暗盘算着那一百多块银元将来的用途。

却说德顺一家吃过早饭，过了一个时辰，德顺叫上德庆和儿子杨全，正要去地里干点农活。刚出了院门，突然遇见六七乘人马闯进了村子，在村巷里和德顺他们爷叔三个碰个正着。只见这几个人，一律的军人装扮，挎着腰刀，背着步枪，几匹高头大马膘肥体壮，可能一路走的急，皮毛都汗湿了。几位军汉见了德顺三人，纷纷旋身下马，将德顺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拉得枪栓夸啦啦响成一片。德顺爷仨哪里见过这阵势？着实吓了一大跳。军汉里面有一个大胡子，上前一步，来到德顺老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汉你不要怕，我问你个事，只要你老实回话，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们。”德顺见问，慌慌地打了一个躬，说：“军爷你问，只要是老汉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那汉子听后点了点头，说：“我们走失了一匹黑色的骡子，骡子背上还驮着点东西，据我们一路寻踪判断，这骡子就到了你们庄上，你有没有看见？”

其实，这几个军汉一出现，德顺就心里腾地一惊！他已断定，这几个军汉，突然出现在他们这荒野山村，一定是为那匹黑骡而来。如果单单是一匹黑骡，大约还不要紧，只是那黑骡背上还驮着一百多块银元，也算一笔巨款，他们岂有不寻之理？如今听了大胡子这话，德顺更是确定无疑。看这几个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杀气腾腾，来者不善。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兵匪横行，烧杀抢掠司空见惯，只怕如实说了，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反正银元已被藏了起来，黑骡也被赶跑了，此时只能撒谎搪塞，再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