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其狗

        来宝是所住小区门卫饲养的一条狗。是土狗，却通体黝黑，体格也较一般的土狗更高大。我们刚搬来之初，因为彼此陌生，出出进进的来宝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总是充满警惕地瞪着我们，因此也心生了些惧意。有一次我因有事而晚归，门卫夫妇已经睡下了，路灯被夜色吞噬得也有些黯淡。我没带钥匙，便从门口车行道的栏杆下钻了进来。正往里走，忽然看到前面黑夜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我跑过来。一时无法确定，只能暂驻脚步，想看个仔细。缓缓地，一个黝黑的身影跑了过来，到灯光处才看到是来宝。它眼神黑亮，在我前方约1米处站住，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唤了声：来宝，是我回来了。它依旧没动，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迎着它走去，走过它旁边时它也并未动弹，仍旧盯着我。我快步走过去，隐自己入黑暗中，回头一看，它依旧在灯光下盯着我看，依然是那个位置，一动未动。

后来相处久了，彼此都熟捻了起来，来宝那黑豆般的眼睛里渐渐也没有初时警惕的光亮了。偶尔晚归，我还是能在路上碰到它。我依旧唤它：来宝，我回来了。它听到声音也并不靠近，悄悄回到它睡觉的地方躺下。

因为之前养过宠物狗，一直都觉得狗该是摇尾盘绕的姿态。来宝却是冷冷的。小区里的孩子们看到它也都会唤它，但除了门卫夫妇，从未见它与谁摇过尾巴，更未见过它让谁给它顺过毛。来宝很安静，安静到除非我们看到它，不然几乎都想不起这院子里还有一条狗。我儿子蹒跚学步的时候，一点也不惧怕来宝，歪歪扭扭地就直朝着它走去，嘴里还喊着狗狗，狗狗。来宝这时也必然会扭过头，缓缓走开。后来儿子大一些会说简单语词的时候，他就会学着我们唤来宝，来宝。但从来没能成功地将它唤到身边。

有一日看着来宝觉得有些异样。仔细一瞧，应该是怀上狗宝宝了，那黑漆漆的肚子膨胀得厉害，已经不太能走动得利落了。门卫说，来宝要生了。我们都很期待能看到来宝的狗宝宝。过了大约两个礼拜，有一天回家，刚进小区大门，就见来宝懒洋洋的趴在大门口的路上。我唤它，来宝，你挡着我的路啦。它竟似听得懂一般，站了起来，往旁边挪了几米，随即又躺下了。我看到它的肚子瘪下去了，想着应该是生了吧。忙问门卫师傅：来宝生了吗？小狗在哪里啊？门卫淡然一笑说，都死了。我愕然着，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后来小区里那些跳广场舞的婆婆们闲聊，说门卫怕来宝生狗娃照顾麻烦，所以在来宝日常的饮食里就下了避孕药。但是人吃的避孕药似乎并不能阻止狗怀孕，但吃了避孕药的来宝，却没办法生下活的小狗。之后，来宝的肚子也大过几次，但从来没见它生过活着的小狗。

渐渐地，这只狗变得瘦骨嶙峋，皮毛也不似先前那般油亮了。整日里，很少起来走动，东躺躺西躺躺。对我们，也更是不会搭理了。儿子到了会骑滑板车的年纪，平衡感特别好的他总是骑着滑板车在小区的路上飞一般地跑着，横冲直撞，我跟在后面跑，虽然累但却十分开心满足于前方那个飞奔的小身影，听着洒落一地的欢笑声，日子也明媚了很多。

每次路过来宝旁边，耳旁响起那些婆婆的闲聊话语，想着它未曾活着生下来的狗娃，不免心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