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此

献给我们出梅入夏的葱茏岁月

四 散场

7各奔东西

爱情风暴，在青春的每个角落上演。我们并没有爱的轰轰烈烈，我们爱的很平淡，无一丝张扬。我总在想或许某个时刻我们的寂寞和寒冷都是相同的。我们爱上彼此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就像刺猬，靠近取暖，然后又分开。

脆弱是宿命，而破碎或许只是偶然，就像那颗水晶心。

                                                                                                                                                                     ——米拉日记

九月份，大雨连着下了好几天。

米拉去上海几天了，佳奇对着大雨想她。过几天，他就要去北京了。佳奇顺从了父亲的安排，并没有坚持要去上海。尽管他明知他们的时空距离被拉远了，尽管心中有隐隐的不安，但是他从没有抗争过家里的任何安排。

离开家前一晚，佳奇做了个梦，是从前梦中经常出现的场景。

一个女孩撑着伞走到他面前，合上伞是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庞：“认识你很高兴。”

他们在三年前相识，她明朗的笑容像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

她不是米拉。

来到北京有那么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佳奇又一次遇到了这个女孩。

8新鲜

我们总想对自己的感情负责点，都愿意相信最初的感觉

可是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个盛产喜剧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为什么有时连悲剧都结束了

我们还傻傻的流着着泪水执着着

在感情的世界中，可能真的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

也许就是刹那之间，快乐成过往，故事变片段

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爱情正如没有永恒的誓言

                                                                                                                                                     ——米拉日记

在上海，全新的环境，新朋友和崭新的课，米拉也神采飞扬的投入到新生活中去了。新生活中除了亚杰，属于她高中时代的故人，一起都是新鲜的。

在北京的佳奇也开始了他的新生活，在南京的亚伦和暖洋恋爱了，尽管大家都早就心知肚明，好赖他们是上了大学才公开的。

年轻的心因为新鲜而充满憧憬，憧憬总会让人感到希望，未来才更有所期待。

在一南一北分开的两年里，米拉和佳奇都固执的不肯过问对方的生活，除了假期相见，平时也没有去探望过对方。

不问，多多少少是因为那隐约的不安。两个敏感的孩子，距离和生活境遇都让他们直觉某种长久似乎是可望不可及的。可是他们毕竟又是相爱的，贫瘠的灵魂需要彼此。

每年假期他们都会回到小城。佳奇长成大男孩了，立立的头发，手变得又瘦又长，他的指尖有淡淡的烟草香。米拉斜背茶色的大背包穿长长的裙子，他们在日新月异的小城里寻找旧日的回忆，仿佛这爱情，要靠回忆才可以支撑。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分开在两个不同的城市。每当米拉在校园高大的梧桐树下，双脚踩在厚实的落叶上时，她会闭起眼睛来感受下佳奇在做什么。而当佳奇塞上耳机等在人潮如注的地铁站的时候，他也会想另一个城市的她会在做什么。

黑夜与白天交替，四季也循环流转。每一次佳奇牵起米拉的手时，有一种陌生的体温都会从米拉指尖传遍全身，她想的是那一双温暖的手，几年前在寒夜开握着自己冰冷双手的手。然而，爱情真的只能靠回忆支撑吗？那陌生的体温又似曾熟悉，可是年代太久远了，米拉想不起来。

在学校，米拉认真学习，积极参与校园活动；而佳奇的大学几乎全部交给了校外，他穿梭在好多公司做兼职，学习电脑技术。有时米拉想了解佳奇的故事，有时佳奇想给米拉取得的好成绩以鼓励，可是没有交集的大学生活，凭空猜想的了解毕竟有些难为人，最终，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也都没有做，他们能做的只是过好自己的大学生活。有些话不说，但是彼此心里都能感觉到，停滞在高中时代的爱情似乎无法缩短距离调和不同。也许，久而久之，爱情已停止成长了。

米拉再没有见过诺言，时而，他的消息零星会吹到她的耳朵里来。心底红色的影迹似乎难以磨灭，就像，每当想起他时，也会在佳奇的眼睛里看到波波的影子。

分开四年了，米拉没有想过会再见到波波。波波是她生命历史中的人物，自己的某个生命片段，她甚至是主角。想起波波时，米拉总会自问：如果我们再相遇，我们会不会相遇而不相识，或者相识而并不相认，毕竟岁月的改变很容易摧毁从前的一切。米拉总是感觉波波和佳奇好像是一体的，他们的身上都留有过去的影子，是只能用怀念来爱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握住了佳奇的手波波就在身边一样。

9 破碎

“米拉，不要辜负别人，但更重要的是你不要辜负你自己。”暖阳说。

2007年的暑假，佳奇决定不回小城。米拉也就没有回家，从上海回家要火车转汽车要很长时间也很不方便。每一次舟车劳顿，也只是为了和恋人在一起多呆几日，这样留在学校也很好，米拉也想找点事情做。

但是假期到来的第一天，就有一个念头突袭了她——去北京看看佳奇。

是啊，分开的两年里，他们都未曾真正去触碰彼此新的生活，是时候去看看恋人那自己不了解的大学生活了。

踏上去往北京的火车时，米拉还感觉一阵发蒙，就这么过去了？甚至之前都不通知佳奇一声，为什么？米拉感到一阵伤感，她隐隐的感觉自己要面对什么，自己很期待却又很害怕的，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要自己去面对。

米拉的包里有一颗美丽的水晶心，那是佳奇生日的时候，她买给他的，但是一直也没见到他，就这次带给他。坐在火车上，米拉把水晶心放在阳光下看着光线中折射的五彩斑斓，柔和的阳光摊在自己温暖的手心。

傍晚，当米拉拉着行李走到佳奇的学校门口时，突然强烈地感觉自己离佳奇越来越近却越来越远了……

夕阳落在学校干净的马路上，米拉和佳奇一前一后地走着。

沉默几乎凝滞了他们周围的一切声响，他们不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要走多远。

波涛汹涌的情感起伏之后，米拉终于平静下来了，她背对着佳奇离开几步远，站定。

“佳奇，告诉我好吗？我是不是一直都是波波的影子？”

“……”

“我累了，佳奇。让我们都残忍一些吧。”米拉慵懒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米拉回头看佳奇，那时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伤心和愤怒。这张脸似乎回到最初的神情，那个扎羊角辫穿背带裤神情模糊的小女孩，似乎正奋力地爬上顶楼，想到天台上去观望她所喜爱的颜色的单纯小女孩。

佳奇的心很疼，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有沉默。

米拉将送给佳奇的水晶心举过了头，夕阳透过水晶玻璃在米拉的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点。她向后走了两步，将手中的水晶心递给佳奇，几乎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当他们的手触碰到一起，佳奇略加犹豫的一秒钟中，水晶心落到了地上。

水晶心碎了！

米拉扭转头，在佳奇的视线之内向前走去。

她会回头吗？佳奇问自己，夕阳在他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内心的挣扎与矛盾在他脑门上沁出细微的汗粒。

他会叫住我吗？米拉也在问自己。几年的感情就这样毫无声息的结束吗？她无法释怀，于是给自己许诺，十步之内如果他会给我一个答案，我会决定向前或者回头，否则我将不再回头。

此时，米拉每向前迈一步，双腿都感觉很沉重。她问自己，爱情，真的需要如此的抉择吗？

佳奇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深处似乎又什么在隐隐作痛。他蹲下来，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那一刹那，他似乎看到彩蝶翩翩飞来又翩然远去了。他曾经在两个女孩身上寻找幸福，她们曾经是彼此的影子，但最终，影子也长大了，影子也有了自己的灵魂。需要负责任了，需要作出选择了。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还停在原地，他的爱情，真的需要回忆来维持吗？

他猛然抬起头来，站起来：“米拉……”

“我是真的爱你的。”

米拉心中默念到九，她站住了，可是她没有回头，仅仅是滞留在“9”上。

夕阳给女孩身上披上了柔和的光圈，一天的太阳，要陨落了。她曾经许诺自己十步之内，有一个理由她就回头去修复自己那不勇敢的爱情。然而，当理由出现时，她却不愿意回头了……

回头？投奔过去？继续用回忆来维续爱情？继续在自己的影子与别人的影像中猜测？米拉觉得好累，无力回头。

那个时尚不羁的女孩，在PUB里疯狂的舞动着自己年轻的身体，耀目的酒精就是温暖她的阳光。

"米拉，那个时候我们就好像是彼此的影子，可是我厌倦了害怕了面对自己，我不能忍受继续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我走了，所以我残忍的再没有和你联系，其实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时常想起你，想起我们三个人共同拥有的岁月，那真的是……生命里再也没有的了。"

"所以你想用佳奇找回过去的时光吗？"

"米拉，我不爱他，我知道你知道这件事。可是你真的爱他吗？你真的有足够的能力爱一个人吗？还是和我一样，只是舍不得过去的时光？"

"波波，我希望我们都幸福。我不怪你，因为这本来就是你的……”

……

“我很冷。”

“我的衣服，借你穿。”

“不，它不属于我。”

“你在发抖，你比我更需要它。”

“不，它不属于我。”

“可是你是真的想得到它。”

“不，它不属于我。”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它已经属于你了。”

“可是，借来的温暖，总又一天我是要吧它还回去的。”

……

那时他们都还很年幼，在家乡小城里，米拉的思绪飞很远，她几乎在自己辽远的思绪中迷了路。

“佳奇，我们分手吧。”米拉知道，她必须要走出从前，她必须要面对长大了。

她是这样坚定，因为她知道他们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夕阳，留下了最后一点余晖，终于也消逝于夜色中了。

坐在离开北京的列车上时，米拉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破碎的，是她脆弱不堪的爱情，是她不愿意成长的爱情。

撕裂的，是她和她过往的影子，是长大了的她必须放下的旧日影子。

列车驶入滚滚黑夜，过往，渐渐的被抛在浓黑的夜色中，随着列车的前行，消逝了，再也不见了。

盛大的宴会，终于，曲终了，人散了，天各一方了。

五 多事之秋

2012年，米拉在北京。

除夕夜仰视夜空盛大的烟火“轰”的一声炸开浓黑的夜。

在瞬间的绚烂之后，一切又回归平静。

她想起了曾经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男孩子，突然，异样的疲倦袭击了她，她感觉累了，想要有个温暖的港湾了。

十年了，物是人非，青春不再。

多事之秋，只是一场城市烟火罢了。

多事之秋，毕竟只开一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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