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也留不住的树叶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枝头的一片树叶，听着从学堂飘来的朗朗读书声，感受着比冬日北风温和了不少的春风，舒舒服服吸了一口带着新生花香气息的空气，看着自己在隆冬后依然青脆的叶片，开始嘚瑟自己生命力的强大。

"枝干枝干，你感受到了吗？春天来了啊！我好强啊。你看，去岁夏天的太阳没能把我灼伤，冬天的北风也没将我吹落，哈哈哈哈，现在我已经到了春天了，万物复苏，我可以成长得更丰硕了。"

枝干对于树叶的话没有反驳，只是微笑一秒，然后继续给枝头刚破皮的小嫩芽供给养分。

树叶感受到养分从自己的身旁经过却没进入自己的脉络，收起了脸上的卖弄自夸，质问道，"枝干，你搞什么？怎么不给我供养分？"

枝干仍不说话，默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树叶没得到答复，火气自然而然就上了头。

"切，那刚见光的小芽，能不能长成叶还不知道呢，更遑论长到我这么强壮。你现在就这样巴心巴肝的送养分，也不怕那小芽受不住早早就死了！"

在春天到来的第一天，树叶在骂骂咧咧中渡过，第二天、第三天……依然。

及至一场春雨，多日未从枝干处获得养分的树叶，在雨中伸展着自己，大口大口喝饱了水分，然后冷冷发问。

"枝干，你是不是见不得我长得更好呢？嗯？怕我远远超过你现在护理的这些小芽？我是天生强者，这些弱小之芽，怎可与我相提并论！"

这次枝干给了它一些回应，那是一声叹息。但落在树叶耳中却成讽刺。

树叶又怒了，"枝干，你什么意思！莫非你是忘了自己的职责，你应该向每片叶子输送养分，为何独独与我过不去！"

枝干终于开口了，"人类有句哲语，‘生命是个圆，只是轮回有早晚’，意思是……"

不待枝干说完，树叶就打断了它，"少给我扯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给我补给！"

枝干本不想告诉树叶那残酷的事实，但树叶那直冲的性子实在是惹得圣人也有了几分火气。

只听枝干的语气冷了几分，"哲理你不懂，那秋后的蚂蚱呢！"

树叶觉得也什么从自己的脑海一闪而过，但只是一瞬，根本来不及抓住。所以，它不确定的开口问枝干，"你，什么意思？"

枝干再次叹了一口气，恢复平和，"你每天除了向小芽们炫耀，难道就没好好感知一番自己的身体吗？"

树叶一听，虽觉得枝干只是为不给它供给找借口，但还是细细对自己探查一番。

叶脉通畅，绿意全满，毫无病灶。

树叶内心虽还有几分虚，但还是对着枝干吼着，"你少吓唬我，我没病没痛 明明就是你玩忽职守！"

枝干突然间觉得树叶有些可怜，生于世间，却不懂世间的生命规律，无知无畏一头向前，殊不知自己已到生命的终点。

枝干有些不忍，心想着就让树叶懵懵懂懂的逝去吧。可树叶却一直吵吵闹闹不罢休。

枝干无法，只得提醒树叶，"你好好看看你的叶柄，体会体会你最近的收成。"

树叶仔细凝视，本该青绿的叶柄已微微发黄，而最近的产氧能力似乎也比去年少了几成。

树叶有些慌乱，"难道不是季节的因素吗？才初春，太阳还不够强烈，一定是这样的。"

枝干看着树叶，带着深深的同情，"季节变化，生命规律，你应该明白的。而你的归宿，从来不在枝头，而是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不，不是的，我很强壮，我是与众不同的。"树叶跟本不相信。

树叶将自己所有力气集中在叶柄，它想只要自己牢牢抓住枝干，就算枝干将它的养分都停了，它可以靠着雨水空气的供养，永远做一片生机盎然的树叶。

至于什么春泥，什么轮回，那些都只是弱者的宿命。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树叶看见身旁的小芽们开始吐绿，伸出脑袋，穿上绿衣。而它自己开始长斑、变黄、枯萎。

树叶仍是不甘，它开口乞求，"枝干，你给我点养分吧，我定能恢复生机。"

枝干沉默好久，在又一阵吹绿大江南北的暖风经过，带走树叶时，枝干的声音随风送至树叶，"随势而为，道法自然……"

暖春时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