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羊
我的奶羊
过去的兰州,羊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在农村,每当谁家遇有丧事,必有一个羊断儿女谁孝谁不孝的流程,叫领羊。每当领羊的时候,几乎全村的人都会拥挤在灵堂前的空地,围城一圈,所有的孝子跪在圈前,圈里有一个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类似指挥,不时有意引导圈里的一只绵羊,在孝子面前转圈。说要是谁对老人生前孝顺,羊就会在他跟前摆头,要是不摆头,就说明不孝顺。有时有的羊受了惊吓,在哪个孝子面前也不摆头,指挥就扒开羊毛,用凉水浇羊头,羊受不了刺激,就使劲甩头。这时,谁都希望羊在自己面前甩,否则,这个人好长时间抬不起头,尽管也孝顺,但总觉得在这个点上缺点什么。
我的奶羊
上小学时,家里都不富裕,时常穿的衣服又破又烂,大多补丁落补丁,能穿件新衣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了。那时自家院里允许养一两只鸡、一只羊或者一头猪,好像多养了不行。这些家畜,在那个年代顶了大事,卖了后人们手里有了活钱,可以帮小孩交学费,购买柴米油盐之类,补贴家用。
我家那时候这三样都养。我喜欢的是一只母山羊,一色纯白,看上去个头不大,好像能懂人的心思,特别可爱。每次还没走到它跟前,它就会冲你站定,眼睛直直的瞅你。瞅一会,它又逆时针转两圈,然后再冲你站定,继续瞅你。等你到了它面前,在它的头上摸的时候,它的头还要往里拱,在你怀里蹭,像是在撒娇,和你亲昵。等你拽两把草,送到它跟前,它会吃几口停一下,朝你望望,吃几口停一下,朝你望望,像小孩一样怕你跑,看见你在,好像很踏实,安心吃草。
我的奶羊
记得最高兴的是每次下午放学,没事的时候就会拉上羊,到家后面的山上,撒欢的跑。
家后面有一座很大的山,叫凤凰山。凤凰山的半腰,向南也就是向黄河的方向,伸出一道梁,看起来就像一土墩,这是童年玩的最多的地方。梁不高,大概150米,上面有许多杂草。上了山后,往往先找一块草多的地方,将羊栓好,让羊吃草,几个小伙伴则到别处玩耍。
我的奶羊
玩的最开心的是烧垒子。一般找一块山崖有坎的地方,水平方向向里挖一个大点的洞,然后从上面垂直方向向下挖,将两个洞连同,在上面的洞上,从底往上不断垒土块,形状像宝塔一样,最后土块在塔尖合在一起,垒的任务就完成了。这时,往洞里送捡来的干柴,点着,将土块烧烫,柴烧尽后将上面的土块先往洞里塞一部分,在上面放入拿来的土豆,再把剩下的土块全部推进洞里,上面再稍稍盖点土,拍一拍,就OK。
然后我们坐在一边,胡吹神侃,大约过几十分钟,扒开垒子,开始吃烧土豆。吃完后,羊也吃的差不多了,把羊拉来,再吃吃我们剥在地上的土豆皮,吃完回家。
我的奶羊
每天早上起来,洗完脸后,第一件事是看着母亲挤羊奶,这是我最上心的一件事。
主要是家里的羊奶,已订给村上学校的一位老师。他是我们的班主任,每天需要给他家送一斤。母亲挤羊奶时,先要挤够老师的一斤,有剩余我们全家掺点水才能喝点,没有就喝不上,只能啃干馍。
每天早上上学时,我手里总拎一瓶羊奶,早早出门,怕同学看见,不好意思。先送老师家,然后再去班上。大概送了一个假期,当时谈妥的是一斤一角四分钱,也不知钱收上了没有,记不清楚了。后来我姐常拿这事开玩笑,说一分钱也没收上,全照顾你了。
我的奶羊
再后来,这只羊老了,残忍的装进了全家的肚里,当然也有我的份。可不知咋的,就觉得不得劲,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