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吃食（八）烫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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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饭是一种普通的吃食，我觉得它可能算不上一种固定的吃食，它的出现可能只是为了消灭剩饭。但是吃烫饭的那些日子，那些在过去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我因着烫饭而忆起。

记忆中我吃烫饭都是在冬季，湖北的冬天特别冷，在这样寒冷的早上，起床后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烫饭摆在面前。你吃了它，迎着寒气，精神抖擞地去上学。

小时候我们上学特别积极，根本没有谁会赖床，只要大人一叫起床，立刻就从床上爬起来。反观现在的孩子，大多都有赖床的毛病。也许那个时候家里缺油少电，我们天一黑就睡觉。而且大多数时候，也没有太多作业需要熬夜。到了早上 ，就很积极地起床上学。尤其是我的弟弟，都不需要大人叫唤，他自己会自觉起床。

我们起床通常天还没有亮，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几点。要期末考试的时候，那就更积极了，好像唯恐错过了考试。有一次，村里的孩子们一起摸黑去学校，路上要经过一个有很多坟头的松坡，因为害怕，我们一起唱歌壮胆，等到了学校，老师们都还在睡觉，我们摸黑坐在教室里等天亮。

因为我们喜欢早起去学校，奶奶就起得比我们还早，她会在我们起床前就准备好吃的。我们去厨房吃饭会路过爸爸妈妈的卧室窗外，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妈妈很生气地说：“你们一天天的闹五更！”我们吵醒了爸爸妈妈，他们白天劳作，晚上需要睡眠休整身体。可那时我们热衷于早起，还是寒冷冬天的早起，现在想来很不可思议，谁不贪恋热被窝呢，我们就不贪恋。奶奶也一样，她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洗菜，握着冰冷的菜刀切菜，给我们做的却是烫饭。

烫饭的做法很简单。先在锅里炒配菜，这些配菜不固定，家里有什么蔬菜就放什么蔬菜，可以是大白菜，也可以是泡泡青。蔬菜炒熟之后，锅里加入适量的清水，把前一天剩下的米饭倒进锅里，用火熬煮，一直煮到米粒有些粘稠了，就可以放盐、放味精。最后起锅的时候，奶奶还会滴几滴芝麻油，烫饭顿时就变得香喷喷的，让人食欲大开。

奶奶做烫饭是有创意的，并不会固定一个口味。家里挖了红薯之后，奶奶就会给我们做红薯烫饭。红薯洗净、刮皮、切滚刀块，锅里放油，炒红薯，炒到断生之后，就加一点儿淡盐，放清水煮，把剩米饭也一并倒入。一直煮到红薯块熟透变粉之后，就可以起锅了。我很喜欢吃红薯烫饭，因为红薯的甜和粉面，泡在汤里面的本来没有味道的米饭也变得好吃起来。尽管红薯是甜的 ，奶奶还是加了淡盐，这点儿淡盐很巧妙，更加衬托出了红薯的甜。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做烫饭的时候可以搭配更多的蔬菜，甚至是鸡蛋、肉类，还可以有更多的调味品。做出来的烫饭应该会更加美味可口。

在这样的一个个寒冷的早起上学的早上，奶奶都会为我们准备烫饭。烫饭是汤汤水水的，又是热气腾腾的，特别适合寒冷的早上。我和弟弟借着厨房里的微弱灯光，手里捧着一碗烫饭，挤在灶膛口，就着灶膛里的余烬吃着烫饭，外面天寒地冻，这间小小的厨房里，因为有奶奶，有烫饭，却温暖如春。吃完烫饭，再出门上学的时候就脸蛋儿红扑扑的，走路也不缩脖子、缩手了，可以勇敢地迎接扑面而来的寒冷了。当时吃烫饭的我们，只觉得吃得舒坦，从未思考过奶奶为什么准备这样的饭食。现在想来，奶奶为了给我们准备早餐，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在那个时代，没有人会随便浪费一饭一菜，这看似普通的烫饭，其实体现了人们的智慧，也体现了节约的美德。永远也别小瞧了这些简单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