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与白鹿第十八章•合营
踏破敌人的营帐,砍掉敌人的头颅,掳获敌人的妻女,迎回自己的女人,这些都让人心旷神怡,但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铁木真的庶母,别里古台的母亲,同孛尔帖一起被蔑儿乞人掳走的速赤格勒失踪了。据说,速赤格勒没有死,她被蔑儿乞人掳走后失身与蔑儿乞人。这是一个虽柔弱但倔强的女人,她认为自己已经受到玷污,不配再回到也速该的家中,于是她躲了起来,不顾儿子别里古台的哭喊,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速赤格勒的失踪并没有在铁木真心中激起多少涟漪,但有另一件事却不得不让他烦恼——孛尔帖怀孕了。
孛尔帖被蔑儿乞人掳走后失身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铁木真这些年见惯了生死,草原上的恩恩怨怨也经历了许多,他其实并不在乎女人是否贞洁,但孛尔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骨肉却让他颇为烦恼。思索良久,他装作若无其事,只不过等几个月后孩子出生,他在给孩子取名的时候,心里的芥蒂终于暴露无遗。那个孩子被唤作“术赤”,蒙语中是“客人”的意思,他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叫做客人!
义父脱斡邻勒带着成群的牛羊马匹,和三分之一的蔑儿乞人俘虏心满意足的走了。归军途中札木合搂住铁木真的肩膀,脸上笑意盈盈的说道:“怎么样?我依照诺言帮你把妻子抢回来了。”铁木真连忙表示了感谢,但心里也在想“你札木合不也得到了大部分的战利品嘛?就连我的那一份你也却之不恭。”
“跟着我吧!我们蒙古人要团结起来,该有一个大汗了!”札木合说。铁木真同意了,这次联军作战给了他很大启发,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而札木合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铁木真愿意跟随札木合的另一个原因,可不是因为他与札木合的友谊。其实,长大后的札木合高傲自大,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就连他的安答铁木真也不例外。跟他在一起的人随时都要准备接受数落和蔑视,一般人可受不了这个。铁木真之所以没走,是因为蒙古先祖阿阑豁阿感光而生的三个儿子的后人,黄金家族的成员们,此时都已聚集在了札木合的周围。
在蒙古历史上,铁木真的祖先和札木合的祖先都是阿阑豁阿感光而生的小儿子孛端察儿的后人,只不过札木合的祖先是孛端察儿抢掠来前就已怀孕的妻子生的,不是孛端察儿的亲生儿子,甚至都不是蒙古人。
塔里忽台这个败家子,在黄金家族乞颜部首领也速该去世后,吞并了乞颜部,再加上他继承的同属于蒙古黄金家族的泰赤乌部,他其实已拥有第一任大汗合不勒,第二任大汗俺巴孩和第三任大汗忽图剌汗的所有部众,结果他不仅没有当上蒙古大汗,就连黄金家族的其它成员他都没能挽留住,让他们纷纷投靠了札木合。
这对于自诩为黄金家族,蒙古第一任可汗合不勒和第三任可汗忽图剌后人的铁木真来说,是不可容忍的。纯洁的感光而生的尼伦蒙古的后人,是不会让那些血统混乱的迭儿列勤蒙古人统治的,这是蒙古人的规矩,而铁木真一直遵循他父亲也速该的教诲,是一个传统的蒙古人。
铁木真沉默寡言,但这并不妨碍札木合对他的热情,虽然札木合总会不经意对他露出蔑视的眼神,又时不时出口伤人,但二人食同席、寝同毡,并马驰骋草原,也是一副好安答的模样。
同样经历过被俘受辱,历经坎坷发奋图强的两个人,都已把儿时的誓言抛诸脑后,札木合的热情是因为他要有一个黄金家族的人来倡议推举他为蒙古大汗,而铁木真却是暗中在挖札木合的墙角。
两人的部落联盟维持了一年半之久,札木合一直没有等到铁木真推举他为蒙古大汗,但他并不着急,实力在他这一边,他等得起。
铁木真暗中挖墙角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在他的刻意拉拢和不经意表现出来的沉稳大方的品格感染下,投靠札木合的黄金家族的成员们对他很满意,这些人虽然投靠了札木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心甘情愿接受身为迭儿列勤蒙古人札木合的节制。
得到黄金家族成员们的好感和支持还不够,铁木真拉来了三位真正的同盟者,两位勇士和一个智囊。
第一位勇士是巴鲁剌思部的勇士忽必来,此人力大如牛,百步穿杨,还有一个漂亮老婆。第二位是兀良哈部的勇士速不台,其人骁勇无比,最擅蒙古跤,而且正直忠贞。两人与最先跟随铁木真的侍者者勒蔑性格相近,勇力相当。不久后他们会等来另一位善于使弓箭的勇士,四个人最后组成了一个可怕的组合“四勇”,这个组合还有另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四狗”。
忽必来和速不台为什么会投靠铁木真,这还要从忽必来那个漂亮老婆说起。
札木合这个人骄傲自大,被他看中的东西自然要想方设法的抢过来,那怕是自己勇士的老婆。很不幸忽必来就成了那个失去老婆倒霉蛋,夺妻之恨自然不是一个勇士所能容忍的,铁木真适当的安慰成了忽必来投靠的动力。而札木合的粗暴行径让正直的速不台全看在了眼里,他曾提醒札木合:“想要狗儿看好你的毡房,就不要去毁坏它的窝。”札木合置若罔闻。兔死狐悲的速不台把眼光移向别处,他看到了铁木真。
除了两位勇士,另一位投靠的智者名叫豁儿赤,是一名巴阿邻部的萨满巫师。
此人颇有看人的眼光,他相中札木合的志向远大和性格上的坚韧不拔,他相信有这两种品格的人才能成就大事,但同时他也看出札木合的自大、莽撞和不知隐忍,他也明白拥有这些缺点的人终究会坏事。两部联盟让他发现另一个人身上恰好即拥有札木合的所有优点,却又没有札木合的所有缺点,这才是一个完美的应该追随的对象,他得出了结论,于是毫不犹豫地准备改换门庭。而他相中的那个人正是铁木真。
分别发生在一个准备进山放牧的午后,两人并骑而行,札木合无缘无故的对铁木真说道:“如果依山下营,则对牧马人有好处;如果临河下营,则对牧羊人有好处。”这本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议论,但听在做贼心虚大挖札木合墙角的铁木真耳中,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铁木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故意落后,然后离开札木合,来到坐着马车的母亲诃额伦旁边,问她札木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母亲诃额伦开口,一旁的孛尔帖说话了:“札木合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他的意思是说养马要靠山,牧羊要靠河,你们不是一路人。这是劝我们早点离开他呢!”
孛尔帖这是故意曲解札木合的意思,因为札木合经常向人提起孛尔帖被掳一事,以此炫耀功绩。孛尔帖可没有铁木真那么好的涵养功夫,早就想离开这个受辱之地。
母亲诃额伦也同意了孛尔帖的观点,不是她认为孛尔帖说得对,而是因为这个智慧的女人认为,铁木真独立发展要比依附札木合发展更为有利,是时候劝儿子离开了。
母亲和妻子的态度让铁木真下定决心离开札木合,其实他也觉得一年半的观察揣摩,已让他拥有了独立领军的能力,是时候离开了。
当夜,铁木真让自己的部族一直朝前走,丢下札木合另寻下营的地方去了,而札木合眼睁睁看着安答铁木真离开,没有派出一兵一卒挽留,曾经斡难河畔亲密无间的安答,从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