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小桃

我记得只需穿过那些繁华的市镇，再经过偏远的小村，就会进入荒凉之地，只有翻过这座大山，穿过这些丛林，就会重入繁华的尘世，直到帝都。

这山真是和家乡的不同，山高且陡，树高林密。可是山中的景致也好，泉流溪涧，鸟鸣山林。野花繁茂，灿若云霞，真是好个阳春三月。

正贪看山间风景，前面草丛忽拉的蹦出一只小兔，也不怕人，憨态可掬地看着我。我往前几步，小兔又跳跃着往前不见。以为兔子不见了，它却又在前面回头，如是几次，搞得我童心大发，一路追逐而来。不知不觉中，兔子再也不见了，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来时的路已湮没在草丛中，而天色已近黄昏，之前下山投栈的计划已经破灭了，我只能试着往前走，看能不能找个山洞将就一晚。

走着走着，穿过一棵，两棵，一片，又一片的桃花，在红粉纷飞，香气缭绕中，桃花的深处竟然有一大宅。

我走近围墙，围墙上却传来了女子的笑声。我抬头望去，只见桃花落红纷纷穿墙而过，莺声燕语，笑声吃吃。

忽然，墙头上现一碧衣女子，随风飘然，恍如神仙，忽远忽近，忽高忽低，仓促间又似曾相识。“小姐是神仙乎？”我高声问。墙内一阵笑闹声后，便渐不闻人语。

我惆怅地站在墙外，对着高墙，才醒悟：方才大约只是宅中女子荡秋千而已。

天开始暗沉，我只有扣门求借宿。良久，一老仆开门，我告知来意，老仆让我等候，又良久，老仆引我至厢房，告知：“老夫人道，因家中老爷外出，只剩妇幼，不便相见。请公子自歇一宿明早归去。”便离去。

我怅然若失，脑中全是碧衣女子影子。不禁提笔写下几句苏学士的词：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写完，反反复复，吟哦再三，方惆怅而睡。朦胧间忽然，听闻有扣窗声，惊醒见窗外似有人影，惊问：“谁？”门外不语。我见影子细长，似是女子，便道：“时已夜半，男女有别，请避瓜田李下之嫌。”窗外轻叹：“君不见无情恼乎？”

这不是刚写下的诗吗？我立刻拉开门，只见烛影下，一碧衣女子含羞倚门，娟娟而立。大喜，忙作揖迎入门，女子红帕捂嘴，吃吃而笑道：“公子何前倨而后恭，不提男女之大防乎？”我心中狂喜，忙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女子自道原出自公侯人家，现随家人避世山中。烛影重重下，映得女子越发娇艳，我方执素手，欲一吐心曲。正脉脉不得语间，门外人声渐近，一老妇厉声道：“小贱人，小贼种，竟作这般下作之事，待我拿下，不打杀了他们！”

女子大惊失色，说：“阿娘到。阿娘素来严苛，叫拿住，会打死你，这如何是好。”我也吓得面无人色，女子一咬牙，道了声：“罢，如今你只好快走。”

门外已有人扣门，门内又是四面墙，叫我如何走。我在房内团团乱转，双股乱颤。女子一把拉住我，扯下颈中白玉扣，塞入我手中，流泪道：“留作君念。记住，妾系白家小桃，郎君珍重，妾当送君走。”

门已被撞开，小桃对我大力一推，大叫：“闭上眼！”我方闭眼，懵懂间，忽然如从高处坠下，恍恍惚惚中，如堕云间，风声呼呼，不绝于耳。我不禁大呼：“我死也！”

大汗淋漓间忙睁眼，如梦方醒间，惊惶四顾，似在坐书桌前，眼前景物全非。手中似握有一物，打开晶莹洁白，这不是小桃送我的白玉扣吗？

玉扣在手中久握已变得温润，只是奇怪何会有粘滞感。

“扑！”头上被敲打了一下，疼痛之余回头，看见一女子，忙惊叫：“小桃！”女子笑吟吟的看着我：“大白天，拿着薄荷糖不吃，做什么白日梦？”然后揪着我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说！谁是小桃？”

无戒学堂日更第11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