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不必再骚动

那么，讲一个故事吧。

by林陌

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结束的呢？

他说，我不要你这个师父了。

真的？

真的。

那好，那就都不要了吧。

其实林陌很久前已经决定放弃，她只是需要一个仪式感。

这样得到一个回答，也算结果吧。

那是两年多前的某一天了。

放下手机，林陌抬头看着窗前挂着的那盏蓝色的风铃。

早晨的阳光无限美好，从窗外星星点点洒进来，时间像是不可自控般开始慢放，突然又急切地向后退，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初秋的晨光。

那一年，他们十五岁。

窗外的玉兰花开，天蓝云淡，空气中弥漫着温暖明媚的气息。阳光斜斜撒进来，下课铃响的同时像是阳光温度刚好足够沸腾一样，男孩女孩开始各自的叽叽喳喳。

最好的年龄里，总是男孩女孩各自熟悉，然后两个圈子再慢慢靠近。

十五岁的她在跟同桌女生玩闹，抓着一本像是在其中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数学书，玩笑着躲避着女生想要拿回的双手。

然后那本书以一种诡异的弧度，难以置信，刚好，扑向了后桌男生的脸。

周围突然安静。

谁说过的，这种情况往往预示着头顶有天使飞过。

那本刚好撞在男生眼角的书“啪”的一声掉落。

那个在后来据说造成严重内伤导致近视加深的小伤，在当时看来并没有多严重。

于是她冲着那个有着长睫毛的男生笑了笑，

“对不起哈，你好，我叫林陌。”

从此成就了一段，斗嘴日常。

下课后，闹得不可开交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上课时，前后桌传纸条。

也是有缘。班主任无论怎么调座位，他们都是彼此的前后桌。

斗些什么呢？她已经忘了。

年少的时候，稚气，傲气，什么都不饶人。但总是美好的。

英语作文竞赛筛选那天，他敲敲她的桌子：

“好学生，借来抄抄。”

“哈，叫师父。”

“师父！”

“诶，乖徒儿。”

从此师徒相称。

一叫，叫了七年。

程西有时候会拉上一两个人，跑到林陌家。叫一声，林陌。然后躲起来。

起初林陌很奇怪。但很快就在那棵桂花树下找到了程西。

直到现在，看到那棵桂花树。

林陌都会回想起那个少年。温暖得恣意妄为的少年。

无关其他，只属回忆。

如果日子可以这样一直不咸不淡刚刚好，那么这个故事就没必要讲下去了。

总是有些遗憾，后悔，故事才完整。

几个同学约着一起去爬山。林陌带着堂姐一起去。路上跟程西还是谁也不让谁。

林陌说不过程西的时候，就在一旁生闷气。这时候堂姐却说：

“你们俩，就是欢喜冤家。”

林陌愣了愣。欢喜是欢喜，冤家路窄也算，但是欢喜冤家，似乎很暧昧。

于是摇了摇头。

那时，林陌初心悸动。第一个喜欢的男孩，不是程西。

军训的时候，站军姿。

林陌小小的个子，瘦的不成样。支撑不住，在原地休息。一直低头不敢见人。别人只当她在休息。

程西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嘿，平时张牙舞爪的，怎么弱成这样。”

林陌不语。

后来从一楼提水上六楼的时候，林陌在等已经说好要帮忙的男生。他走过来，笑着说：“要不要帮忙？”

“不用，有人帮忙。”

林陌没想到的是，来帮忙的是那个人。

她喜欢的人。

她记得那时候，程西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回学校的时候，程西送了她一盏风铃。因为她喜欢风铃。说是生日礼物。

再后来，林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程西和她依然是好朋友。

听说，程西喜欢她的同桌。

林陌那时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幸福，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徒弟。

于是跑去撮合。

结果可想而知，同时被两个人痛骂。

程西好久都不理她。

再后来，她以为的幸福也破灭了。幻想不等于现实。他虽好，但非她良人。

那段期间，林陌会动不动掉眼泪。无声无息，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别人惊讶的喊着“你怎么哭了”一边给她递纸巾。

林陌知道的，程西一直看着她。

但是两个人什么也不说。程西从来不问她和那个他，他们之间的事情。

学期末那段时间，好像一切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阳光依旧美好，程西一直跟她闹，像以前一样。

初三分班，林陌和程西不在同一个班了。以前的同学也没怎么联系。

程西突然托同学送来一封信。

问好。

他说，他忘不了那个人。

噢，林陌初二的同桌。

他说，找师父开导开导。

从此林陌不敢怠慢。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风格依然是互相嫌弃。

如今想来是嘴角含笑。

他经常打篮球。林陌在三楼阳台上，欢呼雀跃地跟好友讲，“我徒弟又进球了真棒！”

走在校道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找了半天，林陌才抬头在四楼阳台上找到程西。

程西笑着挥手。

林陌回了个白眼。

林陌记得有一次，放学后，她偷偷溜进去程西班里，找到程西的位子，往语文书上夹信。

却发现一根烟。

好像突然想起一直被忽略的事情，程西，他，一直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

成绩不好，爱打架。

林陌心里不好受。

在信里写道：你能不能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说，好啊，我试试。

还有，不要打架了。就算是别人先来招惹你，忍忍好不好？

嗯，这个，我尽量。

后来程西告诉林陌。

他差点打架了。但是摸到裤兜里揣着的她的信，突然就不想打了。

林陌很开心。

自己还是有点地位的吧。

程西突然提了个建议。

我要忘掉她，你要忘掉他。你做我的“斯文女生”好不好。

林陌读了好几遍才彻底清楚，这是说，我们在一起的意思吗？

“斯文女生”是林陌说的。

她的同桌早已经在初二期末就跟一个学长在一起了。她跟他说，忘了她吧。你这么安定不住的人，找一个斯斯文文的女生吧。

现在想来，斯文？要如何镇得住他哪种性子？

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当时林陌心里想，不管他说真说假，我把他当假吧。

于是她故作轻松的说：

“我斯文，你还不了解我？再说了，我已经忘了他了。”

写完的时候，林陌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这种玩笑，开不得啊徒弟！

他回信：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的。

她依旧装傻：我不知道啊。

周末晚上他打电话来，出来，我想见你。

那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紧张，特别怕他说什么。

林陌拉了堂姐一起。

他跟着她们一路，什么也不说。后来绕了一圈走到林陌家路口的时候。

他突然对她堂姐说：“你先回去，我有话跟她说。”

林陌这时候慌了，去拉堂姐。可是堂姐听话地走了。

剩下林陌一个人，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以前不会的。

程西而已，你紧张什么。

可是就是紧张。不由分说的紧张。

心里像藏了什么东西在东奔西串。

林陌看了眼不远处家里的灯光，突然说道：

“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待会儿我妈出来了，我就惨了。”

其实并不会。她只是害怕这种气氛。

程西不说话。默了片刻。

“你走吧。”

林陌愣了，很奇怪地问：

“真的？那我走了。”

程西还是不说话，半响从喉咙里蹦出个“嗯。”

林陌只好慢慢走回去。

回到家里喝了一大杯水。

偷偷跑到门口看了看路口，太黑，只看到星星点点类似火光的东西。

他吗？在吸烟？

一瞬间林陌想冲出去骂他。可是那天似乎失去了所有勇气。

以什么立场？

用什么理由？

多年以后，林陌翻开日记。看到年少的这一段。

忽然鼓起勇气问他：“当年到底想说什么。”

程西说，不记得了。太久了。

林陌说，对啊，八年了。

在那之后，每一次见到程西，林陌都像惊弓之鸟，老远就躲着，实在躲不开，就视若无睹。

信。

也开始不知道怎么下笔了。

他已经不提“斯文女生”的事儿了。

日子悄然过去，林陌也已经快要忘记这件事。

直到那一天。

在教学楼下遇见他，林陌开心地打招呼。

程西像没看到她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转身走了。

林陌愣在了原地。脑袋里空空的。

同桌好友回头对她说，“那个就是你天天写信的徒弟啊~”。蓦然看到林陌一脸要哭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林陌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到教室，好友又问了一遍。不问还好，话刚出口，林陌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嘴里细细地嘟囔着：

“他不理我，他不理我了。”

知晓前因后果的好友看着无声哭泣的林陌，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林陌，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林陌忽然停止抽泣。

她刚刚说什么？

喜欢？

喜欢吗？

喜欢吗。

原来，是喜欢的。

后来，程西写信告诉林陌，他是故意的，谁让林陌老是忽视他。

看到这里的时候，林陌内心是欢喜的。

大概，他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那时候不懂，什么叫做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再往下看，林陌看到那句话。

我找到我的“斯文女生”了。

我们在一起了。

那时候心脏那块不大不小的地方传出一种感觉，像是跳的极快，又像是停止了一样，不痛不痒，空了的感觉。

很奇怪，她那样爱哭的人，此刻却没有眼泪。

她拿出早上刚发的英语卷子，继续答题。

没人觉得有异样。

她也没觉得生活有任何变化。

左不过是原来的样子。

他有喜欢的人。她亦有喜欢的人。

只不过喜欢了别人。

只不过回去看着他送的风铃恍恍惚惚。

再后来，两个人突然很有默契，信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谁先开始，就结束了。

应该这样吧，一直到彻底没有联系。

by林陌

可是并没有。

虽然，结束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什么时候结束，在那时，并不是她说了算。

放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林陌在认识程西一年以后，爱了他，六年。

六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