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考试二三事

1

今年的冬天出乎意料的冷，考试周才过去四天，竟然下起了大雪。昨天只下了点小雪，不少人都兴奋地在朋友圈里发雪景照，考试周的漫长带来的焦虑感似乎被这场雪冲淡了不少，惊讶、欢乐的情绪在谈话里流淌。可是过了一晚上，雪下得覆盖了整个世界，宿舍楼下的阶梯覆盖的雪都有十多厘米深了。天气实在太冷了，踩在雪里踢踢踏踏的快乐感，过了不久就消散了。

南方冬日的冷风能刺到人的骨头里，这种天气鬼都不想出门，我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考试周没办法的事，即使出行不利也得顶着寒风往图书馆去。

一月的考试周只持续两周，但又漫长的无穷无尽，考得人心力交瘁，盼不到结束的时候。今年的排考相当考验人的心力。考试分成了两轮，头四天一天一门，中间隔了四天，又开始接连考试，最后一门恰好又被安排在最后一天。我跟L抱怨过这糟糕的排考，获得了高度的赞同，我们俩在寒风之中把教务处骂了狗血临头。一天一门直接考完不好吗，非得中间隔四天，一遍一遍地复习，不复习又不敢。既盼着下一轮早点来，又希望迟点来，这种矛盾的心情实在折磨人。

寒风冻得我手脚发麻，雪水渗进了鞋子里，鼻子冻得直淌水。我跟L是在食堂门口碰见的，平日里这个点是不可能碰上她的，恰巧早上她要去考试，我要去图书馆，结伴走一段路。

「小胖子，我们要在两个星期内，学完十六周的内容，有没有觉得每天都很充实啊。」我吸吸鼻涕，跟她说道。另外说一句，小胖子是我俩互相的爱称，其实我俩都不胖，特别是我，一点肉都没有。

「别说了，我每天晚上复习一点半，每天都担心复习不完。」L走在我前面，路实在不好走，我有意落后半步，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

「这吗晚」我惊了，「干嘛这嘛拼命，我最迟到十一点半，就上床了。」

「我还不是最晚的，我们宿舍另两个室友，每天晚上复习到两点，我上去的时候，她们蚊帐里的灯都还是亮的。」

「学霸也太拼了吧。」我情不自禁地感叹。

「所以我也不敢早睡啊。」L叹气。

「哎我懂，从众给人安全感。」我跟她开玩笑。

我跟L约了考试周结束后出去玩后，就在图书馆附近分了手，她考试的地点更远一点，我说考试加油，她应了，但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收了伞，伞面上覆了一层晶亮的雪花，抖了抖，水迹淅淅沥沥地流下。

接下来几天没有考试，我打算每天都得在图书馆里复习。进门的时候，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暖气简直是进了人间天堂的感觉，我刷卡上楼的当，心里还盘算着接下来的复习计划。

2

考试周过了近一半，图书馆里蜂拥的人群开始慢慢减少，现在人还不太多，不过到上午考试结束的点，还会来一批人。我通常喜欢坐在二楼的一个老位置，起先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总坐在同一个位置，直到有一次，我发现左边的墙上挂的书画是同一幅，郑板桥的字，一首五言律诗。

酒罄君莫沽，壶倾我当发。城市多嚣尘，还山弄明月。我虽不善书，知书莫如我。苟能得其意，窃谓不学可。乾隆丙子秋，板桥郑燮。

这字照我的眼光看，实在是丑的很，每个字都张牙舞爪，字的风格也不统一，看久了竟也觉得顺眼了，还有点率真的感觉。那个“明”字，左半边竟是个“囧”，我实在辨不出来，每次休息的时候，就盯着那个字使劲瞧。

我通常十一点过一刻出去吃午饭，恰好比食堂的高峰期早一点，去的时候人还不太多，但是打饭的阿姨都已经在等着了。我算着时间呢，觉得这个点简直完美，人不多，菜任选，所以我到点就走，绝不拖延。相反，我实在难以理解其他朋友，比如L，有时我们在图书馆碰到，中午我叫她吃饭，她就不走，一定得等这书的一章看完再去吃饭。届时去了，不都是残羹剩饭吗，人又多还得排队，我就不喜欢，再说，早点吃饭，回来早点复习也没损失啊。我每次都怀着难以理解的心情，自己去吃饭。

我出门的时候，瞧见室友T跟另一个同学坐在靠门的一桌复习，正好跟我是同一排，她们复习的太认真了，我走过去在T的眼前快速地挥了一下手，把她吓了一跳，结果两人都抬头盯着我，估计是没反应过来，我笑嘻嘻地走开了。

T也一样，喜欢晚点吃饭，我敢肯定回来的路上一定会碰到她们正要去吃饭，哎，希望她们吃得开心吧，食堂的饭晚点去就不是人挑菜，而是菜挑人了。

3

之后的几门，还剩下宏观、经济法和公司理财，都挺烦心的，特别是最后一门难度很大，不过我还好，平时有蛮认真地学，所以不怎么复习它。T大概不一样，我估计她这几天大概都在复习这一门，心理压力巨大，这门课的老师平时分给得挺严的，一分一分都是靠自己挣，但是期末前也说过，只要考试及格，就不会挂学生的。我估计这门课的挂科率不低，所以大家都复习得蛮辛苦的。

吃饭回来的挺早，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几天实在太冷了，路上都覆盖了厚厚的雪，非常容易打滑，人走的相当吃力。每天一早，都有环卫人员，在路上铺上草垫，基本每条路都铺，但是到中午，这些草垫就被踩得稀稀拉拉的啦。我实在不好受，能感觉到鞋子里面渗进了雪水，关键是我真的没有鞋子换了。太冷了，这种天气走到外面就得打哆嗦，走一下路，都是刺骨的冷意，像冰锥一样。一路上扛着伞，仔细地走每一步，我平常走路都是一路走一路玩手机，现在真是我走路最认真的时候，可以说是心无旁骛了。

路上只顾着低头看路，倒是没有瞧见T，进门看到她们一桌空了，书也合上了，估计吃饭去了。

午觉睡醒，人还迷糊，准备去上厕所。看到T她们已经回来了，都低着头，我没带眼镜，走进了才发现她们竟然在玩手机！我走到她们跟前，敲了敲桌子，在她们抬头的时候，一边指指她们的手机，一边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她们。她们都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还绷着表情摇着头走了。

L给我发消息，在过半个多钟头，她就要考今天的第二门考试了，我问她坐哪，她说已经在考场里坐着了。我惊了，干嘛这么早去，她说，就想早点去。教室里开了暖气，但是总有人坐那吃午饭，那味道我是忍不了的。L也跟我抱怨，教室里人蛮多，很吵。然后跟我说这门考试感觉没底，都没复习完。我觉得她有点焦虑，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

4

今天复习的实在是劳心劳力。一直等到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来，才收拾东西，站起来才发现四周都空了，不远处倒是还有人，间或有关灯的声音响起来，收拾了桌上摊着的一大堆资料出去。这个时候楼梯上都是人，闹哄哄的，恐怕是图书馆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了。我下楼的功夫听了一耳朵考试、放假的东西。

图书馆外面有一片很大的草坪，有人在草坪旁的人行道上做了一个很大的雪人，身子已经半塌了，充作鼻子的树枝直愣愣的戳在中间。我背着书包往前走，还听见身后有人兴奋地说，哇，有人在这里堆雪人呢。我想起前天考完试路边的座椅上，有人做了一个迷你版雪人，栩栩如生，身子上面还有指印，我看到就缩了缩脖子，这一定很冷，不知道是谁做的，真是勇士。

宿舍实在远，我走靠墙的小路回去，出图书馆后的一大波人慢慢走散了，这条路阒无人声，前后只有一两个人安静地走路，只有踏着积雪的细碎的沙沙声。我经过路灯的时候抬头看了看，白色的灯光安静地照亮这条路，依着路灯的一棵树，圆滚滚的，叶片上挂了厚厚的雪，像晶亮的沙子。我一直觉得这条路很美，不管春夏秋冬，记得去年秋天还有人在路口画风景画，我经过后还特意回了头，又看了一眼。

晚上回宿舍后我是不想复习的，坐着刷手机，奈何大家都在复习宏观，没几天就要考了，所以最后还是翻开了书。还是那句话，从众让人有安全感啊。

结果也不知道谁起了话头，就聊开了。我也有点心不在焉，看到班群里有人发消息，要买下一学期的书了。我看了，问室友，那个缴费是在支付宝里吗？说是，我奇了，上年我根本没走支付宝缴费，结果开学拿现金去缴了。不过我们也不订书，都打算在淘宝上买。我说，我支付宝里书费这栏还欠了50呢，一直没还。有室友问，干嘛不付掉，我想了一会儿，盯着宏观书说，欠着吧，反正钱会贬值，会越来越不值钱的。大家静了一会儿，都笑开了，正好戳中了笑点。

「P,不得了，宏观学得很好嘛」

「说得太对了啊」

哈哈。

临睡前还跟L聊了会儿，室友也还在复习，我就算了，睡了再说。

5

欻欻的考了几门，一旦开始考起来，时间又会过得很快，主要是时间紧迫，明天就要考，今天哪能不努力复习。

明天是考试周的最后一天，图书馆里人稀稀拉拉的。我跟L感慨说，我们为什么每次都是坚守图书馆的最后一批人。我们！亲眼见证了图书馆从人烟稀少到人满为患最后又变成几个人的完整历程。这实在太心酸了，特别是在朋友圈的映衬下，不少已经考完回家的人大晒回家的甜蜜生活，实在是让我们这帮留守儿童羡慕不已。

我说最后一门不担心，都是狗屁！真复习起来，才发现有很多地方没看，强行压下紧张感，只能争分夺秒了。

大概是最后一门的缘故，回了宿舍总有一种兴奋感，不想复习，并且坚决不看书了。我这种坐着悠哉玩手机的举动，受到了室友们一致的攻击。

我辩解了几句，然后就听她们问问题了。T问完后说，她这几天全在复习这门，昨天半夜到两点都没睡着，我们问，干嘛这么晚，她说，我真的不懂啊，很怕挂科。T的心理压力是挺大的，有时候她哭了，我们都只能假装没有听到。

另一个室友J也安慰她，说想象还有我们陪着你呢。T说，你们又不担心会挂。J说，我的平时分也很低啊。两个人互相自贬，试图安慰对方哈哈。

J在我看来，很迷。她有一种蜜汁淡定感，我看不出她学到了什么程度，但她走的比我早，回来的比我迟，比我刻苦，我绝对起不了那么早。但是据说喜欢在图书馆里看剧。但她真的很淡定，我问了她平时分怎么样，然后惊了，进而十分钦佩这份淡定，并且对她其实考得都可以的能力深深佩服。

临睡前，照旧跟L聊天，从她那里获悉，我们出卷老师曾在她们班里讲，试卷出得很难，有一个地方他出得很巧妙，并且据说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是自鸣得意的。我惊了，然后决定，早点睡觉。

这几天早出晚归又劳心劳力，我隐隐有种感觉考完可能会撑不住。

6

怕什么来什么，头痛的不行，等会儿还得去考场。这是近来起的最早的一天，一拉窗帘，外面还是黑的，路上没有人。我们起的都很走，所以出门前还能有时间聊一会儿再走。起的太早，天气又很冷，宿舍里的灯光白惨惨的，我有点虚。

食堂碰见L，我就跟她一道走，路实在太难走了。有好几辆电瓶车过去打滑，摔在了半路。我们简直没法下脚，雪太厚了，而且没人走过，踏一步就是深深的脚印。我只能靠着毅力往前走，等到考场坐下时，整个人都迷糊了，应该是烧起来了，但是脑子在迷糊里面竟然还留着一分清醒，最后毫不慌张地考完了。出来考场，有人问我答案，我竟然一个都不记得，感觉考得不怎么样。

又碰到L,我们两聊着最后把其余的朋友丢了。L跟我说起一个奇葩的同学。她是实验班的，但是L的室友说她基本考试都作弊。

「我们考试不是开监控吗？」我问。

「不知道，她们都是这么说的。」

「没被抓到过？这么牛逼的吗？都不怕的。」我惊叹，「那她这样是怎么进实验班的？」

「不知道，关键是我平常跟她接触看不出她是那样的人。据说她每次都会提早去教室，考试的时候都会跟左右对答案。」

「有一次考试前，老师要求按顺序坐，我看到她在那擦桌子。」L说。

「就这样，也能进实验班，看来是鱼龙混杂啊。」我感叹，「这是品德问题了吧。」

「我觉得作弊这种事，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成功了也是侥幸，每次都这样是品德有问题吧」我说，但是我不认识她，也不是一个专业的，所以没有特别的感触。

「就是觉得很不公平。」L说。

「我昨晚复习的时候，觉得太难了很担心，我室友还说让我早点去考场，坐她旁边，等她们对答案的时候让我偷偷地听。」L说完，我们俩都笑了。

「可以啊，」我说，「不过我还是不敢跟这种人做朋友的。」

除了这位，很久之后，我还听了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一位学计算机的同学讲给我听的。

据说这个人从大一进来就开始作弊，每次考试都查手机，并且从来没被抓到过，而且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后都很好，90往上。

「这也太大胆了」我惊呼。我问了他是怎嘛作弊的，据说他喜欢靠墙，每次作弊的时候挡着手机，也不知道具体怎嘛做到的，反正没被抓到过。

「我们那个英语考试的阅读题，大部分不是网上都有嘛，他每次都能搜到，最好笑的是有一次，他查到了，结果要付费，他跟我们说，这个时候了，我能怎嘛办，当然是付费了。」

他描述的时候，L也在场，我们两个都笑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考试作弊的人竟然敢告诉别人？」L问。

「他自己跟我们说的。」

「那我们去把他举报了吧。」L开玩笑。

「又没告诉你他名字」我说。

我们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为此人的艺高人胆大而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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