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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灵魂出窍

2019-08-12  本文已影响21人  鄂佛歌

人的欲望无止境,黄粱一梦工作室的生意就不会差。

这或许不能被称为严格意义上的生意,只是工作,以劳动获取相应的报酬。

工作室的负责人程云此刻正在接待着一位老顾客。这位老顾客叫张新远,上个月刚结婚。他的新婚妻子叫于霞儿,也曾是程云的顾客。

简单概括一下两人的相爱过程。

于霞儿的丈夫黄冲是个出租车司机,因为他的职业,她有些嫌弃他,经常对他颐指气使指桑骂槐,所以很不和谐。某天早晨,于霞儿又借口和黄冲吵了一架,怀着满肚子怨气的黄冲出去吃早饭时喝了点酒,然后去跑车。他在途中载了一名女乘客,就是张新远的妻子茹微,结果车从高架桥上飞了下去,两人双双陨命。

张新远对黄冲痛恨入骨,认为他酒后开车致人死亡就是谋杀,但是他已死去,张新远便把仇恨转移到了于霞儿的身上,曾一度想杀了她。后来程云对他进行了催眠,让他在梦境里体会了一次杀人和死亡的过程,他幡然醒悟,决定放下仇恨。可是令程云意外的是,张新远竟和于霞儿相爱并结了婚。

收到两人的结婚请柬时,程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预感到结局不会这么圆满。今天张新远的突然造访,让他的这种预感更加强烈了——这或许又是一个灾难的开始。

“张先生,好久不见,你好吗?”程云热情地问候道。

“不好,严重不好!”

“哦,方便聊聊吗?”

“我来就是要和你聊的。”张新远说,“和于霞儿结婚我是做过深思熟虑的,我以为我能放下仇恨,事实上却不能。”他痛苦地抱住了头,“如果不是天天看到她,也许就慢慢淡忘了,可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无法避免见到她。而且我现在工作不忙,不像过去经常出差,她几乎时刻都在我的眼皮子下晃动。她的前夫黄冲害死了我的前妻茹微,我还要和她相亲相爱白头到老,这种痛苦,你能理解吗?”

“能理解,尽管我没经历过。”程云双手抱拳托住下巴,“那么,说说你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我分明不再记恨她了,我在想,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也是受害者,至少不是灾难的制造者,这事与她无关。就是她的前夫黄冲,我也尝试原谅他,毕竟他不是故意的。”

程云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十分难得,那么……”

“但每有一个微小情景的触动,比如看到厨房里的菜刀,比如听到她在浴室里洗澡,比如和她散步在河边,比如我开车时她坐在我的旁边……”张新远不厌其烦地列举着各种比如,“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动了杀她的念头,有时这种念头还很强烈。我知道这是罪恶,可就是控制不住;越是控制,越是严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云鼓起腮帮子,沉思了起来。

“其实,对于你们的结合,我始终有一种隐忧。”他说,“既然你现在这么痛苦,我建议你不要犹豫——或许我这样说,有点不道德,毕竟人们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鉴于你们这种特殊关系,我觉得你们还是分开吧,越早分开越好。”

张新远说:“是的,我这么想过,几乎天天在想。可是,于霞儿各方面都很好,总是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态,对我的无端发火每每和颜悦色。而且,她对我妈和女儿也很好,她们都已接受了她。尤其是我女儿,她很喜欢于霞儿,她都快把她的亲妈忘记了……如果不是我内心的苦闷,这看起来十分美好,让我破坏这种美好,我又于心不忍。我很清楚,如果这时我和于霞儿离婚,对于女儿来说无疑又是一次大打击。”

“她们知道她的身份吗?”

“你是说,于霞儿的前夫害死我前妻这个身份吗?”张新远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告诉她们,并让于霞儿也不要告诉她们。这个秘密,一直隐瞒着。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这个秘密我都不想公开。”

“很对。”程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程总,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的明意识是想维持目前这种状态,但我也知道我的潜意识里还是想报仇,至少我很排斥于霞儿。”

面对着张新远无助而迫切的眼神,程云一时也做不出决定,想了想,他说:“张先生,我们黄粱一梦工作室存在的意义不仅在于给别人提出一个合理的建议,更在于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我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设计方案。你不要着急,先放松一下。”

“哦,好的。”

“这样吧,我们去催眠室谈吧。”

“你是要对我进行催眠吗?”张新远疑惑。

“是的。”程云说,“如果你同意,我想和你的潜意识进行一次深度对话。目前的问题,都出在你的潜意识里,所以打开你的潜意识尤为重要。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不勉强,毕竟遇上了这样的事,谁也不能做到完全坦然。”

犹豫了半天,张新远说:“好吧。”

片刻之后,张新远便坐在了催眠室的催眠椅里。他之前接受过一次催眠,所以没等程云开始,他便自觉地闭上了双眼,浑身的肌肉舒展了开来。

“张先生,你相信人有灵魂吗?”程云端着一杯水,漫不经心地坐下来。

“灵魂?”张新远睁开了眼,茫然地摇摇头,“我不清楚,或许有吧。”

“我相信是有的。”程云肯定地说,“我曾经一度有个迷解不开,就是人活着的时候,肉体在,意识也在——哦,你不用那么刻意,我们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人死了以后,肉体肯定还在,即使过去千百年,肉体腐烂与泥土混合在一起,或者挥发融入空气中,总之还是存在的,只不过从一种物质转变为另一种物质,这就是质量守恒定律。既然质量是守恒的,那么,人死了以后意识去哪了?它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它必然要转化成其他形态仍然存在着,你说对不对。”

张新远还是一脸茫然,表示不理解。

程云接着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活的时候,意识存在于哪里?我们普遍认为,是存在于大脑里,那么它有没有可能脱离大脑到别处去呢?科学证明是可能的,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听起来似乎很迷信,但如果说成是意识分离,味道就不一样了。”

张新远哦了一声,他猜不透程云到底想表达什么。

“大脑有限制,它离不开颅腔,但是意识无界限,如果意识不能与大脑分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如何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意识可以离开大脑,至少可以说,意识不局限在大脑里。所以,你在这里坐着,你的意识就可能回到几年前或者几年后,可能到达几千里以外,这是不是一种分离?”

张新远不自觉得点了点头。

催眠室里的温度十分宜人,不知从哪里吹来一缕缕似有若无的风,光的强度刚好适应人的眼睛,四周及头顶有音乐在荡漾。音乐的节奏和旋律仿佛吻合着心脏、血脉和大脑的运动规律,整个人也仿佛都融化在空气之中,格外舒服。

张新远感到昏昏欲睡,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耳朵里只能听到程云自言自语地继续着关于灵魂和肉体的话题。

“……事实上,世界上有许多人通过冥想、瑜伽、气功以及催眠等途径实现了灵魂出窍。这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他们的意识可以随心所欲地到达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不受空间阻隔,不受时间限制,比如你,完全可以回到你妻子出车祸前的那个早晨,像看电影一样亲眼目睹事件的全部经过……是的,你现在已经在那里了。你妻子茹微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桶,那是她半夜起来为你母亲褒好的鸡汤,你母亲在住院……天微微亮,光线不是特别好,街上不见行人……是的,你现在就在那里。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以平和的心态面对,因为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昏昏欲睡的张新远忽然进入了一个幻镜,他像一缕青烟似的飘荡在城市的上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却能看到一切,有着清醒的意识。他看到前妻茹微手提着一个保温饭桶从自家的那条胡同走出来,她显得很匆忙,边走边用手摸摸饭桶的温度,显然怕里面的鸡汤冷了。

她走到街边站下,等出租车。清晨的街道宽阔而空旷,“不如自己开车了。”她嘟囔了一句,回身往胡同口瞅了一眼,似乎觉得走出的路太长,回去更浪费时间。这时,她看到前面的街边停着一辆出租车,她便高兴地小跑着过去。

车里没有司机,闪光灯却亮着。她四处张望一下,大声喊道:“谁的车?”一边拍打着车的后备箱盖。很快,从一家小饭店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心情极差,绷着一脸的愁闷,走起路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张新远从交警队的资料上看过他的照片,他就是于霞儿的前夫黄冲。

如果不是没有形体,张新远定会扑下去把他生吞活剥的。

“拍什么拍,拍坏咋整?”黄冲不悦地喊道。

“这是你的车?”茹微不好意思地笑笑。

“莫非是你的?”

“那太好了!”茹微不假思索便拉开了车的后门,钻了进去。

张新远的意识不受任何阻碍,瞬间便也钻进了车里。

黄冲坐进了驾驶室,回头说:“我不走,请下车!”

“为什么?”茹微不解,“有钱不挣你傻呀!”

“我刚喝了酒,被查住以后就开不成车了。”黄冲沮丧地说,“我就这么点本事,开不成车就养不了家,你养我啊?”

茹微透过车窗向街上望望,又摸摸保温饭桶,“师傅,现在这么早,交警都没出来呢,走吧,我要赶着去给婆婆送早饭呢。这个保温饭桶不太保温,去得迟就怕凉了。”

“那也不行,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不知道吗?”黄冲仍是不走。

“我知道,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茹微坚持道,“我婆婆肠胃不好,必须要按时吃饭。主要是,我给她送去饭,陪她呆一会儿,我还得去上班,迟到了会被扣工资的。”

黄冲还在为难,茹微又说:“师傅,我看你也没喝多,一早能喝多少呢?走吧,你开车,我负责看交警,我的视力极好,保证不让你被查住。”说着,她下了车,又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走吧,别犹豫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我就豁出去了!”黄冲终于被说动,双手抹了把脸,发动了车子,“那你要看好了,我的后半辈子就全掌握在你手里了。”

“没问题。”

出租车便开动起来。

张新远叫道:“不要,不要走!”可是他发不出声音。

走到市中心,街上的车多了起来,车速便降了下来。

到了一个路口,黄冲问:“咱们走下面还是走高架?”

“走高架吧,高架上快,下面怕堵车。”茹微边说边焦急地望着街上越来越拥挤的车流,“高架上又没交警,路又直。”

黄冲便答应了一声,方向盘向右一打,转上了高架桥,车速又提了起来。

张新远的心被揪着,埋怨茹微太大意,如果她不是执意让喝了酒的黄冲开车,如果不是她为了快而选择走高架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出租车上了高架桥,走了一段路,前面有辆黑色的奥迪开得很慢,而且还摇摇摆摆,随意变道。

黄冲开玩笑说:“这人估计比我喝得还多。”

茹微看起来有些烦躁,左右摆着头想寻找超车的机会。可是奥迪车是骑着两条道行驶,左侧有隔离带,宽度不够;右侧的道他也占了一半。黄冲按了几次喇叭,奥迪车仿佛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

“你超他呀!”她催促着。

“不好超,”黄冲为难地说,“主要是我今天喝了酒,如果发生点磕碰,我就完了。”

茹微不安地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一边埋怨道:“我的车技太差,今天起得又迟了,以为你们出租车司机个个都能把车开得像火箭一样快,可谁知,唉——”

黄冲看看她,没说话。

她探过手去压在方向盘上,长时间地鸣笛。前面的奥迪车终于让出道来,但不是让出了左侧的超车道,而是让出了右道。“快超!”她喊道。黄冲便猛踩一脚油门儿,车便向右侧冲了过去。

可奥迪很快便又向右道靠了过来,黄冲骂了一句:“操你妈!”制动距离不足,他只能急往右打方向盘。时间仿佛变慢了,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张新远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撞断了护栏,飞下桥去。

车在空中翻滚着,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压住两人的胸口,而茹微的胸口还紧紧抱着那个保温桶,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车触地的那一刻,张新远醒了过来,他的脸色苍白,额上汗水涔涔。

“张先生,你怎么了?”坐在对面的程云放下水杯,关切地问。他的秘书Miss李拿着一块干净的湿毛巾走过去递给张新远,“张先生,擦擦汗吧。”

“刚才,那是梦?”张新远接过毛巾,边擦着脸边喃喃地说,“我目睹了车祸的整个过程,是茹微非要坐黄冲的车不可,黄冲本来不想走的;在高架桥上,又是她不住地催促黄冲超车,才导致车祸的……这,这,这是真的吗?”

程云淡淡地哦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我更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所以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我只是调动起你的潜意识,让你自己去探索。我无法窥探你的梦境,更无法控制你的梦境,你所梦,皆是你所想,假如那是梦的话。或者是你的意识和肉身分离,那么你所看到的就是——真相。”

“你是说——灵魂出窍?”

程云点点头,“或许是,或许不是,这都是不可考证的事。我只想说的是,凡事皆有因果,任何事物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干种巧合碰到了一起,就发生了我们意料之外的事。假如有一个因素可以避免,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都怪我,都怪我……”张新远忽然痛哭起来。

程云和Miss李对望了一眼,“张先——”Miss李正要开口,程云用眼神制止了她。

张新远哭了好一会儿,双手抹掉了眼泪,鼻息变得粗重起来。“这事的罪魁祸首是我,不是别人,”他自责地说,“其实我一直在逃避这个原因,我把这个原因转化成对别人的仇恨,这样就以为自己没责任了,我很自私,也很可悲。”

于是,程云和Miss李就听到一段全新的故事。

张新远的妻子茹微是个可爱的女孩,她的可爱之处除了天生一副娃娃脸,还有她的笨手笨脚,她总是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办砸,她经常把水杯放要茶几边上又被自己碰到地上打碎,她经常把刚从晾衣架上摘下来的衣服重新投进洗衣机里,她经常在出门的时候把别人的行李箱提回来却把自己的弄丢了……所以他亲昵地称她为“笨笨”。正是因为她的笨,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爱情的最大好处是,一切的缺点,都可以成为吸引对方的亮点;婚姻的最大坏处是,一切与众不同的亮点,往往会成为被对方排斥的理由。他们婚前很相爱,婚后虽不能说不相爱,但和婚前相比,相爱程度降低了几个数量级。

他开始埋怨她的笨,她努力改,却越改越走样。

就在她出事前一天的晚上,他和她发生一点不愉快。

那天,他被领导教训了一顿回到家,心情烦闷,就让她给他倒杯红酒。她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就有些紧张,紧张的她就把酱油错当成红酒倒进杯子里。他没细看,一饮而尽,除了少量喷了出来,多半咽进了肚子。

于是,争吵就开始了。

他抱怨她,从这个事件引出从前许多事,最后把焦点集中在他生病住院的母亲身上。

“我问你,今天怎么没给我妈送早饭?”

“送了,只不过送去的时候迟了,她等不上,就让护士下去买了饭。”

“你就不能早点起吗?”

“噢,我明天早起半小时。”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我定个闹铃。”

“还有前天,怎么饭都凉了?我妈吃得都闹肚子了。”

“保温桶好像不太保温了。”

“那你不能重买一个?”

“噢,明天我去买。”

“周六那天,你送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呀?”

“本来是送早饭的,路上太堵,我又不咋会开车,到了医院就中午了。”

“明知道自己笨,就不能打车去?”

“噢,我明天打车去。”

他把她奚落了一通,兀自不痛快,早早地睡了。她钻进了他的被子,他说了句:“我累了!”就把后背调转给她。

第二天,他还没醒来,就听到她一惊一乍地埋怨自己,“该死,本来是要把闹钟调前半小时的,怎么推后了半小时。”

他又可气又可笑,睁开睡眼看到她笨笨拙拙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又不由有些心疼她,便说:“算了,今天不要送了。”他本来想给她一些温纯以补偿昨晚对她的粗暴和冷漠。可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想以对他母亲的尽责讨他的欢心,“打车的话应该不耽误。”

于是,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再见到她时,是在医院的太平间。她平静地躺在白布床上,面容安祥,依然是那样的美丽可爱。她几乎没一点外伤,听处理事故的交警说,是那只保温桶压断了她的肋骨,倒插进内脏里,肝和肺都被刺穿……

“如果不是我让她早起,她就不会紧张地把闹钟调后半小时,就能错过黄冲的出租车;如果我不是嫌她笨,她就会自己开车去。她很胆小,遇到路况不好,宁愿停在当路求助别人,也不敢再往前开;如果不是我嫌饭凉,她就不会时刻把那个保温桶捧在怀里,就不会压断她的肋骨,就不会……”张新远痛心疾首地说,“程总,你说得没错,假如有一个因素可以避免,事故就不会发生。而这所有的因素,都是我促成的,所以罪魁祸首是我。”

他的眼泪干涸在脸上,形成一道道痕迹。

Miss李端了怀水过去,“张先生,您不必难过了,事情已过去了这么久,请您节哀。喝杯水,把一切记忆都冲洗掉吧,生活还得继续,还有您的女儿,您的母亲,您的——妻子,她们都在期盼着您振作起来。”

张新远长长地舒了口气,吃力地从催眠椅上站了起来,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仿佛真如Miss李所说,一切的记忆都被冲洗掉了。他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拿起湿毛巾擦了把脸,望了程云一眼,“程总,你有什么忠告给我吗?”

“哦,”程云笑笑,“没有忠告。仇恨和忏悔,都是爱的打开方式,但爱还有更好的打开方式。”

“是什么?”

“就是爱。”

张新远怔了一下,旋即似有所领悟,他点点头,“程总,Miss李,那我走了。”

他走后,程云站起来,打开桌上的催眠记录仪,其实就是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着程云刚才催眠张新远的过程,Miss李兴致勃勃地拉了把椅子过来,与程云并排坐下盯着电视机。屏幕分割成若干小块,是不同角度的摄像头拍下的,画质清晰,能够准确地观察到张新远的一举一动和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音质也超好,就像真人在面前说话。

“学着点!”程云笑道。

“学也学不会,我就是满足下好奇心。”

画面播放到张新远闭上眼后,程云一边继续引导着张新远放松,一边调试着旁边的语音变调仪,插上了两个话筒,然后对着其中一只话筒喊道:“谁的车?”声音传出来后,却变成了一个娇嫩的女声;接着又对着另一只话筒喊道:“拍什么拍,拍坏咋整?”却是一个粗犷的男声……直到最后传出撞车的音效,催眠结束。

张新远梦里所听到的茹微和黄冲的所有对话,其实全部是程云用了两个变声话筒完成的,再加上各种音效的配合,形成了一个真实的声音背景。就这样,程云顺利地控制了张新远的梦境。

“你厉害了程云,”Miss李赞道,“现在连女音都不用我帮忙了。”

“那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就是辅助设施的作用。”程云得意地说,“这台语音变调仪几乎能模仿所有的声音,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只是有一些细微的调节,我们还得好好学习。”

“哎,程云,”Miss李又说,“你这样欺骗他,算不算违反职业道德啊?”

程云怔了一下,想了想,说:“所谓欺骗,必有欺,才有骗,没有欺就没有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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