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何难

2017-12-02  本文已影响0人  我从书中来

年中的时候写过一点感悟,约莫是说爸爸过生日,我很少在其身边陪过他,心里那几分愧意近年来愈发增厚了几分。前两天,妈妈生日,我依然也是无法回家,愧疚说多了人都会麻木的,我总不能年年如此,从不作任何改变吧!特别是今年,我开始强烈思虑并重视着什么时候能完全自由掌控自己的时间,做到想回家就可以立即回家,或是干脆期待早一日从城市退休,回到生我养我的原乡去发展……

也许是自己而立之年临近的缘故,近期我明显感觉到自己曾经的好多观念骤然间真正接地气的如雨后春笋般涣然重立了,从头到脚都是新的,而且是崭新的。

首先,当然是体现在对“孝”的认识和理解上。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第一次自学《论语》原著时,给我印象最深的即是这一句。那之前,我早感知到了“道”,“德”,“仁”等在夫子学说中的重要性,只是不能很近距离地触摸到那其中之真意,直至读到这“仁”的根是落在“孝”上,再加上那句“仁之实,事亲是也”,我才幡然若有所悟。

俗语说,家有老,如有宝。缘何谓宝?因为一个人能健全適性地活到老是稀罕的,是蓄了多少徳才换来的,老本身就是一种福分,不仅是老人本身,更是全家人的大福。关爱老人就是关爱我们的明天,孟子甚至说“天下平”最近的实现途径即是从“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开始的。

说到对“孝”的具体笃行之道,孟子首先将“父母俱存,兄弟无故”列为“君子人生三大乐”之首,接着他还从子女个人行为是否体现了孝道的正反两方面作了更细致的论述和明辨,诸如“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亲子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愈疏,不孝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也”,“不可矶,亦不孝也”,“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不以天下俭其亲”,“不以俭而慢其亲”,“世俗所谓不孝者五:隋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欲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

孟子之所以能处处直明要害,是源于他前面的孔夫子早已把孝道之基夯得足够坚实了。《论语·为政》中有记“孟懿子问孝”的事,什么是孝?夫子开山即郑重地讲了一个词:“无违。”那么,何谓“无违”?“生,事之以礼”,即是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这里就不得不提到“礼”到底是指什么的关键问题了,后世迂腐之人常以为夫子非常重视那些外在的形式和礼节,夫子学说也只是用来维护那些陈旧的繁文缛节的,这一类人,说白了连《论语》的入门处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在那谈天论地,全是一席“井底之蛙”之见罢了。夫子关于“礼”的本意和初衷明显是指一个人处世时所应有的一颗诚敬的心,所谓的“礼乐”也是警醒人们要时常懂得收敛,要处处“思无邪”,不要一味地恣意妄为,其澄明直率如此,可诸多妄者偏偏舍本逐末,断章取义。“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仅此一例,即可管中窥豹。“穷则变,变则通”,夫子是最懂变通之人,不可能滞著在那些外在形式上的,《论语》中所谈到的一些“形式之礼”也只是顺时顺势的就事论事,那并非他的重点。从表面现象到背后本质,这需要读者自己去独立深入思考的。“修身正性”这一儒家核心,夫子从来都是笃信笃行的,从未动摇过。其学生曾子在《大学》中也提纲挈领地直言道,无需任何分别,自上至下,只要是个人,莫不应以修身为重(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以修身为本)。克己复礼,从来都不是“贱今贵古”,而是“克私欲,复天良”,这在哪个时代都讲得过去,都等同于真理。即使是遇到了与父母隔阂较深的时刻,夫子也依然教人选择以中庸之道处之,“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这是儒者风度,更是一种人格高度。

《礼记·区礼上》有云:“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这种与家人几乎天天在一起的日子,能实习和成全孝道的机会自然也多。可当我渐渐长大后,也许是从小离开妈妈怀抱的那一刻起,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还会再返回到与家人朝夕不离的场景,只是经历了从进校园,离开校园,入社会这一系列的人生历练后,到今天,我才明白那时的憧憬固然真实而美好,也是可以实现的,只是还原这一“首尾呼应”的圆融,中间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的。那对于这一段与父母不在一起的时空,夫子是否有过相关的指导?答是有的,《论语·里仁》中夫子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人人本是可以不远游的,除去偶尔的身不由己外,更多的是一种向外妄求。我所要说的自然是这“偶尔的身不由己时”,这时即使要远游,也得是有方的,何谓“方”?“就其深矣,方之舟之。《诗·邶风·谷风》”,高亨注:“方,以筏渡;舟,以船渡。”在此,方是筏,引申下去,则是代表着“方向”,子女远游但妨有一定的方向,父母自然便不会为他们殚精竭虑。此外,“方”还有另一义,《国语·楚语下》中有“不可方物”一说,此处的方是“辨别”之意,拓展开来便是子女在远游前须是整体上心明眼亮,具体上慎思审问过自己的,这样的话,也自然会使自身在“率性做自己”与“照顾家人的感受”之间取得某种刚刚好的平衡。

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进一步类比来说,“孝道亦无其他,使父母安心而已矣”。子女修到了这个境界,时间,空间,距离等外在的一切就不能再影响到“孝”什么了,庄子说得最本质:“夫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至于如何修到这一境界,庄子也早给迷茫中的人指了一条循序渐进的光明大道,他在《天运》篇中是这样娓娓道来的:“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爱孝易,以忘亲难;忘亲易,使亲忘我难;使亲忘我易,兼忘天下难;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难。”

大抵在看得见的近些年,我也是难有机会与家人长时间呆在一起的,如果可以,从明年起,在能完全独立自主掌控自己的全部时间后,小长假,或是暑假,我一定会回去多住些日子。至于平时,只要自己不是那么容易犯糊涂,只要自己时常明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时刻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那我深信,回家也定当只是一个“说回就回,想回即回”的至易之行而已。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