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文/莹盈水涧

挚友再次与自己提起那片林子路遇萤火虫时，自己的心是叠加激动的。那些能让自己平静无绪的心有所悸动的事物，一定是跟自己有所关联的，也许是单纯的时光记忆的阐门，好比在这方完全意想不到的热土，缘遇那么零星的一两只萤火虫。说再次，是因了最近的一次，遇上萤火，是在江边的堤岸上，夜黑风高下的草丛，捕捉到那个光亮的小身影，又倏而地消失不见，极似天边划过的一颗流星，好在一众行往的人，都看清了那只萤火虫的身影，若非如此，想必自己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有的在这方天地，偶遇上萤火虫，便也是在那片林子了。

与挚友同遇萤火的位置，晚饭后的一家三口沿着街道的林荫道下，随心漫散。沿街两旁的大树刚被园林管理局工作人员，为让侧枝长得更为繁茂，遮荫面积更甚，树形更为整齐划一，而削去了原本的树冠。没有了大树繁密枝冠的一时遮掩，临着街边，被铁围栏封围的那片并不算太大的林子，彰彰在目。

因了那片林子里，乔木高大稍密，也树荫森森，不禁匍匐着身子，趴着铁围栏上，想要更近距离多往里瞧上两眼。让女儿感兴趣的是腐木上生发的一丛丛黑木耳，更多让我心生欢喜的是，雨后的积水，让这片小林子深似浅浅的水塘。因了荒芜，没有人烟的流蹿，没有什么能来搅混那一片积水的清澈，“水至清，则无鱼”也可能是“水至清，则无人”。细细小䓍化身水䓍，沉浸在清澈见底的水中，那股清澈，好似能涤荡了人的心灵。除了小䓍，还有一丛丛的洋甘菊，那时也同样沉浸在那水中，万物沉浸到水中，便好似加了滤，令人惊叹自然跌撞出来的美不盛收。每每路过此地时，便也总是想要多瞧两眼这片小林子。

从暮色四合，漫散至黑夜笼罩上空。返回时，好似惯性的往里瞧了一眼，果然，即便是黑夜，这片小林子也能给人带来惊喜。小林子里飞蹿出一只闪烁发光的小东西。城市喧嚣的霓虹，令黑夜宛如白昼，令人难以置信那点点闪烁薄弱的微光，竟是一只萤火虫。三个人头黑压压地围拢，盯着在草丛时隐时现，忽暗忽明，飞舞的萤火虫。女儿泛滥的好奇心，碎碎语中，画出成串的问号，女儿从没见过，不知这移动的光点是什么。自己泛滥的激动，先生什么样的情绪，许是跟我一致，在萤火虫上，我们有着差不多的童年时光记忆。彼时，好似这方天地之间，仅有我们仨人，尽情地欣赏那一闪一闪的渺小而又微弱的小生命。不禁思忖着，它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为何独它一只。而现时眼前的这片林子，已经被规划入城建之中，林子尽头的左侧，已然伐木的新痕斑斑，剩下一个个残桩。由然而生一丝孤寂和悲凉，想起了诗人泰戈尔的《萤火虫》：“你冲破了黑暗的束缚，你微小，但你并不渺小，因为宇宙的一切光芒都是你的亲人。”我们仨的脚步，不知驻留了多久，像离别一段久别重逢的时光，依依不舍。翌日再来时，便再也没见过那只小萤火虫的身影，直到再次从挚友的口中被提起，深刻的记忆被点燃。

萤火虫，算不算是人生的一场梦？现实的童年，变成了童年的梦。童年的夏夜，除了明河密布熠熠星璨，还有那漫天飞舞的流萤。夏日炎炎，当夜幕降临时，人家房屋及四野，处处飞舞着只只发光的萤火虫。被屋内的炎热，赶到屋外乘凉的人们，“轻罗小扇扑流萤”摇着蒲扇驱蚊，纳凉，也赶流萤。孩童们在白皑皑的星辉月色下嬉玩，会抓来只只萤火虫，放进纱布袋子里，或是一个个透明的瓶子里，便自制成了夜明灯，孩童们挑灯夜中，恣意的奔跑，乐淘淘。

萤火虫点点闪烁树间䓍丛，蝉嘶蛩鸣，抬头便可见穹空闪亮的北斗七星，那时，没有现世的灯火阑珊，星辉月明，萤火点点，也能点亮童年夏日的夜空，点亮人生难忘的夏夜之梦。而漫山遍野舞动的美丽流萤，如同只只夜之小精灵，不经意里就能将人带入到了童话世界。那时夏夜里的萤火虫，如今难得一见，有萤火虫的欢乐童年，纯真的岁月，随着时光，久远不再了。曾经不懂什么是美，现在懂了，所谓珍惜美好的时光，把握当下的每时每分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