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

半夜沙粒醒来，摸了摸旁边，什么也没有。背上又是一身汗，她拿起枕头边的毛巾把背擦干，继续躺在床上。本来这几天她表姐说要来陪她睡，被她拒绝了。即使睡不着，即使做噩梦，这样的时光至少是自由的，她需要独自舔舐伤口。

白天，身边的人总是劝她不要去想，可是她心里的痛岂是一句不想就能管得住的。她宁可痛一点，而不至于麻木。老是做同一个梦，梦里那条河，河水是黑色的，她要么就趴在堤岸上，要么抓着堤坝从对岸一步一步挪过来。她的整个身子泡在水里，她担心自己会不会抓不住，一个不小心滑进河里，但那已经是醒来时的事。在梦中，她很艰难地爬，却总是到不达彼岸。她要爬到哪儿去，对面站着的是谁？她都看不清楚。

感觉不到水的温度，只有静止的河水，死死地攫住她，就像一条蛇把她缠绕，越来越紧，她简直要呼吸不过来。每每这个时候，她便会从梦中醒来。天还没亮，她想起母亲说过，她小时候两次掉进水里，差点淹死，幸好住同一堂屋的伯母救了她。虽然伯母和母亲吵过架关系不好，但在这件事上，她还是表现出善良。看到沙粒的衣服一角飘浮在水面，伯母大声喊母亲。母亲把她从水里捞上来，控出呛进去的水，她才苏醒过来。

每当心脏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上面，呼吸不过来，需要深深地吸气的时候，她就会做这种梦。母亲走了，她再也见不到她，但就连是梦，母亲都未托付给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