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讲堂留影190
2024-4-17 一百九十课
古文经典交流学习群 郭老师
郭志强，199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 ，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政史地》编辑部主任。
8.3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语音整理
《泰伯篇》第3章到第7章，都是曾参教育弟子的语录。应该是曾子的弟子记录的，因为只有曾参的弟子才把他称之为“曾子”，才会记录他的言行语录。
从内容上来看，这一章是因为曾子生了一场病而感悟出一点人生经验。它与《孝经》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意思是一样的。
曾子，姓曾名参，字子舆。在孔门弟子里以通晓孝道而闻名，被后世尊为“宗圣”，是儒家的五圣之一。他还是战国时期著名军事家吴起的老师。孔子对曾子的评价不高，说他“参也鲁”，这个“鲁”就是指性情迟钝，不善变通。不过孔子虽然认为曾参为人比较刻板，但是他恪守孝道，侍奉父母，于是就重点培养，向他传授关于孝道方面的礼仪和知识。曾参也是反复体会揣摩，后来就把老师教的这些内容整理成了《孝经》，在孝道方面，可以说曾子继承和发扬了孔子的思想。
曾子到底有多孝顺呢？有人去拜访曾子，但是刚好曾子不在家，去山上打柴。那时候又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他母亲怎么联系曾子呢？据说曾母就咬自己的手指头，开始不够狠，不疼就使劲咬到疼。这一疼，曾子在山中就会感到心痛，就知道是母亲让他回家。这就是曾子和他母亲的联系方式。当然了，这只是一种传说。但至少说明了曾子和他的母亲关系非常密切，以至于建立了心灵上的感应。
我们回到文本上来看。“曾子有疾”，就是曾参有一次生了一场重病。可能是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召门弟子曰”，就是对自己的学生们说。“门弟子”就是曾参自己的弟子。曾参拜师于孔子，向孔子求学，同时他自己也设帐收徒。所以说，“门弟子”不是孔子的弟子，而是曾参自己的弟子。
对他们说什么呢？“启予足，启予手”，“启”就是把被子掀开，你们看看我的手和脚是不是还在。这是一种解释。
第二种解释，是曾子刚刚苏醒，自己还不能动弹，就让弟子们把自己的手抬起来，脚也抬起来，看一看是不是还有知觉。
为什么曾子会这么在意自己的手和脚呢？因为曾子极其孝顺，在这一点上，一直遵循一个原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实际上，不仅曾子这样，其它儒家弟子对自己的身体也有着一种宗教般的虔诚，“父母全而生之，亦当全而归之”。保全自己的身体，这是孝道的核心内容之一。内在逻辑非常清晰，如果损伤了自己的身体，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将来怎么照顾父母呢？所以，如果轻率地冒险，失去生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更是大不孝。所以曾子在这里引用了《诗经》的一段话。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是形容生命悬于一线的那种感觉。当然也形容了曾子对于生命是如此的小心谨慎，就好像站在深渊的边上，又好像站在薄薄的冰层之上。
后面的内容就更有意思了，曾子不仅说出了自己的心得体会，而且让自己的门生弟子也要记住。“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就是说，从今以后呢，我要更加好好保护好我的身体，可不会让它再受伤了。最后对周围的人说，你们也一定要记住。
总之本章给我们的启示就是，保重身体，爱惜生命，对于一个活着的人是多么的重要。不仅是自己健康的需要，同时也是孝顺父母的体现。
有一点需要注意，儒家所倡导的爱惜自己的身体，并不和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矛盾，而是说不做那些无谓的牺牲。对于自己的身体发肤倍加呵护，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是面对民族大义的时候，仍然要具备那种舍生取义的精神。
钱穆解译
〔解〕
启予足，启予手：启字有两解。一说：开义。曾子使弟子开衾视其手足。一说：启，同视。使弟子视其手足。当从后解。
诗云：《诗·小旻》之篇。
战战兢兢：战战，恐惧貌。兢兢，戒谨貌。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临渊恐坠，履冰恐陷。
吾知免夫：一说：引《大戴礼·曾子大孝篇》，乐正子春引曾子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将死知免，免即全而归之。或说：
免谓免于刑戮，毁伤亦指刑言。古者墨、劓、剕、宫，皆肉刑。孔子曰：“君子怀刑。”其称南容，曰：“邦无道，免于刑戮。”曾子此章，亦此义。乐正子春下堂伤足之所言，则失其初旨而近迂。今从后说。
今按：《论语》言“杀身成仁”，孟子言“舍生取义”，曾子临终则曰“吾知免夫”，虽义各有当，而曾子此章，似乎气象未宏。然子思师于曾子，孟子师于子思之门人，一脉相传，孟子气象固极宏大。
论学术传统，当通其先后而论之。谓曾子独得孔门之传固非，谓曾子不传孔子之学，亦何尝是！学者贵能大其心以通求古人学术之大体，以过偏过苛之论评骘古人，又焉所得？
〔译〕
曾子得了重病，召他的门弟子说：“看看我的手和足吧！《诗经》上说：‘小心呀！小心呀！像临深潭边，像蹈薄冰上。’自今而后，我知道能免了。小子呀！”
辜鸿铭解
当孔子的学生曾参在病床上临终之时，他把自己的学生召集到身边来，对他们说：“掀开我的双脚，露出我的双手。《诗经》里面说：‘要小心谨慎啊，好像站在深渊旁边，好像踩在薄冰上。’人活着的时候要谨言慎行，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年轻人，从此以后，我将得到彻底解脱。”
〔按〕辜解“吾知免夫”作“我将得到彻底解脱”，与诸说大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