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地铁轰隆隆

我租的房子临街，坐在窗子前，能听见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街对面就是地铁站。这段地铁轨道在地上，汽车冲破空气的间隙，夹杂着地铁的轰隆声。

黎明时地铁声音最清晰，轰隆轰隆每一下都钻进尚未完全清醒的耳朵。天刚蒙蒙亮，大部分人还赖在被窝里未出门，地铁车厢空荡荡。路上的汽车同样稀少，所以这轰隆声显得格外空旷。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时，这轰隆声又变得笨重起来。不光是因为车厢已塞满了人，还因为马路同样塞满了汽车。这些汽车堵在路上，并不熄火，一起发出低沉的引擎轰鸣。每隔几分钟就响起一次的轰隆声，仿佛在给汽车合唱组伴奏。

太阳再高一些时，缓慢移动的车流终于像撤掉大坝的河流一样，一点点加起速来。于是引擎声先是变做无声，慢慢地又变成有节奏的呼啸声。此时已经过了上班的早高峰，地铁的轰隆声也没那么密集了。

阳光就在这个时刻涌进屋里。它们先是散落在地板上，然后又爬到墙上。这一束束光斑的到来不仅没有没有让屋子变得拥挤，反而让屋子多了一抹专属于自然的辽阔。又一班地铁来了，这次它没有停留太久。因为地铁口已经不再熙熙攘攘，只留下一片稍显杂乱的共享单车慵懒地享受着阳光。

这节奏维持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夕阳西下时，轰隆声才再次密集起来。和清晨正好相反，这时候的地铁带着沉重而来，停留片刻，放下一批回家的人，又轻快地走了。

地铁口的景象也和清晨不同。清晨赶着上班的人进入地铁，络绎不绝，并无一定规律。晚上的地铁口却是出多进少，每经过一趟，必集中地涌出一群人来，而后又是一阵冷清，如此反复。

出地铁的人数也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时，人一小股一小股地出来。夜幕完全降临时，又变成了一大股一大股地出来。轰隆声最密集时，往往上一班车的人还没走光，下一班下来的人已经接上了。

人流在出了地铁后，有的步行，有的骑一辆共享单车，四散而去。和早上的拥挤不同，这个过程就像烟囱里飘出炊烟一样，尚未看清便消散在风中了。

炊烟不光只有房顶的烟囱一条出路，它们还可以从灶膛里带着饭香从门口飘向屋外，因为离地面更近，所以不那么容易随风飘散。此刻的地铁口正是缺少了一种这样的能让人暂时停下步伐的烟火气。

我记得几年前我住的地方附近也有个地铁口，下班高峰时段总是聚集很多卖小吃的小贩。那时每辆小推车前面总是围着一群人。加班的人买一份煎饼果子当作晚饭，就算已经吃过饭的人也会忍不住买一份烤冷面、几串炸串当做零食。这些小贩守在地铁口就像是水龙头的一个阀门，让急促的水流停下片刻，再柔和地流出。

享受了一天阳光的共享单车们陆续回到了不同地方，终于一辆也不剩了。轰隆声的到来也一次比一次慢，终于再也听不到了。此时向窗外望，只有路灯昏黄的光飘在路面上，偶尔过一辆车，也是行色匆匆。大概是车里的人也像已经消逝的轰隆声一样，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