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小说 山魈

山魈

山魈者，魑魅魍魉也。

山魈荒郊野岭，悬崖峭壁处。

徽州一县，落于黄山脚下。村落依山傍水，茅茨土阶，迤逦蜿蜒。山上鸟语花香，草木峥峥。一山涧处隐一窟，罗刹国是也。其中一山魈，乃山大王。领众小罗刹生活洞窟其中。罗刹乃饿鬼众生，三饿道生命，冥顽不化，食耽人肉。白日睡眠，黑夜则寻觅吃食。

又一村落，居罗刹国山脚下东南处。其内众生乃人类――万物之灵，安居乐业，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百二十行，无所不有。

小罗刹们一日黄昏步出山洞，居高临下，往那村落瞅去，馋得口水挂于下巴。大王！山下的人有肥的有瘦的，男女老幼，够三年的口粮啦！

骗他们来！我们就不必饿肚皮了！大罗刹乃山魈，生性异禀且丑陋。矮小，黢黑，面目狰狞。独腿――此腿天生居中，不分左右。独脚――居中，不分左右。五脚趾不分大小长幼。故行动与人类不同，独腿跳跃前进，平衡力与弹跳力了得，堪比袋鼠。其谓大王，掌管众小罗刹喽啰。

小罗刹们费尽心思，山下村民俱不上山――因有前车之鉴，上去的人从来不知所踪。

山魈急眼了。想小喽啰们越发少了，如何填饱肚皮？如何招兵买马，扩大势力？小的们头脑不灵活，不如亲自上阵。专为裹腹，再为扩大势力，师出有名。

一黑夜，只身前往那村落，守在老村长的宅内。因天生一独腿，自山上甚费力气方才蹦到山下。思忖多吃几个人即刻法力无边，可以千变万化，腾云驾雾，兴风作浪。这般忖度，听见村内有黄狗，尾随与他，吠叫不止。山魈着急，怕与人听了去，将它吃了去。

一不留神，山魈变成了黄狗，摇着尾巴，颠颠地飞奔去村长家。却因独腿倏忽变做四条腿，不知如何行走自如。甚费力气，与四条腿纠结半晌，无从顺溜行走如风，前两腿与后两腿互相打架，甚或左侧两腿与右侧两腿打架。更急，浑身热汗涔涔。越急越不会使唤四条腿，摔倒了，急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好生费力，直立起身，缩起前两蹄，强打精神，两后蹄并一处跳跃前进。深恨四条腿不如一条腿来得快，一条腿可以行走如风，四条腿却慢上许多。抚髀自叹，实在是鹤长凫短，无可奈何，图悲愤耳。好不容易一步一脚印方才挣扎至其宅内。一声不吱，踞后院一隅闭上眼假寐。算计着月圆之夜吃了村长，他自然变化做村长，从长计议，吃着不尽了。想着又馋了，口水挂至胡须上，呜咽不止。

等了不多天，一月圆之夜。村落瞿静，月白风清。他趁天黑，蹴在屋内一隅，张大嘴巴，吃了村长。抚抚肚皮，打嗝。思忖这肉新鲜，口感紧实弹牙，堪比龙肝凤胆，将来这一村可不都是他的口粮？自然幻化做村长模样来，摇摇摆摆爬去床铺睡了。

自此，与婆娘共居一室，与村民生活一处，时时刻刻，在在处处谨小慎微，只怕与人盘查出前因后果。婆娘说，今日吃面条，山魈不敢说吃人肉；婆娘说明日采蘑菇砍竹笋，他不敢说砍人头颅取人性命。唯唯诺诺，唯命是从。故，说话不敢大声大气，做事不敢懒怠懈怠。穿着打扮与村长一般无二，蓝粗布大褂，黑长裤緬于腰间，青鞋布袜，一时不曾露出马脚来。

山魈步伐不同人类，总习惯使然，喜欢两腿并一处，以弹跳步伐前进。自家心知肚明，故每日晨曦，自村东头学习人类步伐至西头。且每日勤习腿功――学习人类步伐。先抬左腿，向前迈一步；复抬右腿，再向前迈一步，步伐沉重，果是举步维艰。

村民大惑不解，问，村长每日习腿功，何故？

山魈欺骗众村民，曰，吾垂垂老矣，举步维艰，今日锻炼身体。人老先老腿，吾今日练习腿功！如此这般生活五日之久，无人窥见其破绽。

一日后晌，午餐后，山魈盘踞床褥一侧，盘算先吃半个村的村民，留一半做人种继续生育，繁殖后代。将来饲养他们吃人肉，自然也就是小罗刹，壮大黑恶势力团伙。先吃肉质细嫩的，自然幻化做孩童；再食耽其爹妈，壮年汉子与婆娘，自然幻化做他等……末，一个村老弱病残留做种，繁殖工具，生育机器也。从此高枕无忧，不必饥肠辘辘。

待势力强大，他要与佛祖释迦摩尼比试武功。单只腿功，他已然出神入化，左腿向上踢腿，放下；身体向前移，复抬右腿，向上踢腿，放下；身体向前移。双手各自垂左右，纹丝不动之态。远看上去，仿佛是步兵操练，且认真，憨态可掬。如此反复操作，卷起阴风阵阵，寒气逼人。彼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日后晌，山魈午餐后，小憩片刻，又撩开蹶子自村东往西头习腿功，生龙活虎。倏忽瞅见一男童，生得白嫩水灵，五六岁模样。围红色肚兜，那白嫩嫩一身肉煞是喜人。想那细嫩的小人儿肉吃起来该如何细腻解馋，只恨那小人儿浑身上下也不过十来斤肉，不够塞牙缝。不觉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来，涎水挂约十尺长。艰难向前垮一步，曲两指头敲击男童脑门，铿锵有力，如同敲击门板。小鬼！长肥一些！肥一些！怎的一把骨头？又咂嘴咂舌，把眼睛瞋圆了，上下打量他，复摇头晃脑，不够吃啊不够吃！

小男童受到惊吓，哭着回家寻亲娘亲爹，口齿不清，说不明白来龙去脉。爹妈不懂何故，以麦芽糖做安慰，事情隔下，不了了之。

山魈每日算计此男童今日长几两肉，明日长几两肉，珍馐美味也，如何生吞活剥才可口？再待半年，该多长一公斤肉来。于是，每日练功时分不忘偷窥男童，耐心等待他成长。不时拿两指头捏他腮帮，怎的还是不长肉？他怒气冲冲问。以大欺小，便又把人家吓哭了，慌慌张张回家寻亲爹妈寻安慰去了。

因缺德之故，山魈越发笨拙，无从控制两腿步伐，行动有所不便。

晨曦微明，但见一老叟目露凶光，双手笔直垂两侧，抬左腿，向上踢腿，放下，两腿间距约一米，乃一马步；身体前移，复又抬左腿，向上踢腿，放下，两腿间距一米，乃一马步……如此反复，周而复始，总是左腿向前迈步，而右腿拖拽其上，总不知右腿如何操作。

又复一日，村落瞿静，村民出门耕耘劳作以图生计；一孩童蹴一沼泽处放牧，乃两头羊；一老叟习腿功，虎虎生风。那老叟一瞅见孩童，不觉露出馋劲来，原型毕露，乃山魈是也。只怕那孱弱的早餐掉落进沼泽，便又白欢喜一场。大喝一声，小鬼！别动！吾来也！

孩童一手举一鞭，回身瞅见是他，骇得不浅，大呼小叫，顾不上两头羊，尥起两撅子飞奔而去。来！回来！与我做早餐裹腹！

但见一阵风，到嘴边的肉骤然消遁。

山魈蹙眉，行动艰难，回来！回来！小鬼回来！撵着他跑，情急之下，大脑小脑不能正常操作两条腿，更是不懂步伐如何运作，越急越不会走路，摔倒了，慌里慌张起身，双腿并一处，以袋鼠弹跳方式前进。却因腿功过甚，左腿与右腿打架，互相不配合，又摔倒了，期期艾艾只得坐原地瞅着他去了，独自嗟叹哀怨悲怆怅然若失。故，痛定思痛，早餐长两条腿，跑了，呲溜一声就看不见人影了。只怪自己腿功不如人家童子功厉害！简直了，飞毛腿小屁孩！

可不是又缺德了。山魈以后步伐更是与众不同。一如螃蟹，横着身体跳跃。左腿向左踢，放下，两腿间距一米，乃一横马步；移动身体居中，直立身体，右腿直接收于左腿，并一处。复又左腿左踢，右腿不踢，而与左腿直接收一处。如是这般操作，动作过快，用力过猛时，他俨然是一热爱舞蹈的老叟，认真练习狐步舞的舞步。

他忖度那早餐长两腿，会跑。他更要认真习腿功，把早餐追回来。第一次跑了，第二次一定不给他跑！

光阴如白驹过隙，堪堪又是一秋季，秋高气爽，正是收获的季节。好一派田园风光，阡陌纵横，一碧万顷，其中点缀红的果实绿的山林黄的麦穗。一乡村野叟着一身粗布大褂，须髯如戟，赤足，立在高处远眺。暗暗欢喜，吾泱泱大国！朝飞暮卷，美不胜收哉！壮大黑恶势力指日可待！

村民们忙于务农，之于其他视而不见。一时相安无事。

山魈者依旧碶而不舍，习腿功。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但见一老者两腿强劲有力，左腿向左踢，腾空而起，右腿迅速与左腿并做一处，落下。身体自然左移。周而复始，犹如芭蕾舞之弹跳动作，自舞台左侧移至右侧。

村民掩嘴窃笑，一手牵一不谙世事的小男童，问，怎的功夫不同以往？

他睃见村民男女老幼都立在青石板路边把眼睛瞅他，木讷的嬉皮笑脸的烦恼的骇然的捧腹的，不一而足。故，不以为意。答，正待长进中。

问，老人家如何没有影子？是人都有影子，便是禽兽白日里也有影子的。众生哄堂大笑。

山魈不假思索，飞速躲去树影里，浑身战栗。山魈自以为聪明过人，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村民看出破绽来了。

村民乐不可支，大喝一声，山魈！

少顷，其原型毕露。

独腿山魈从来不懂人类如何两腿走路！我教你！这般言说，比划起来。左腿！拍拍腿，跨出去！右腿！复又拍拍右腿，跨出去！看见没？

山魈不敢言语，浑身筛糠，怕被人抓去吃了。以为魑魅魍魉食耽人肉，人自然也食耽山魈以裹腹。

村民有胆儿大的，呵斥道，吐出来！吃的喝的吐出来！

山魈腹内一阵疼痛，果然张开嘴巴，吐出一村长。

还有！都吐出来！

腹部便又痛不欲生，吐出一黄狗来。悲愤欲绝，涕泗滂沱，跳跃着逃遁而去。临行，长啸不止，言：我与你等不共戴天！十年后决一雄雌！绝尘而去。

村民撵着赶着，不要蹦了！念佛圆满就投胎做两条腿的人了！唉――说你呢，山――魈――

此世间从来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不压正。故，山魈败北。绝种。

末，山村越发太平富庶，草木葱茏，世外桃源之色。

山魈者，雄性是也，无有雌性。寿两百岁

。故，无性繁殖，化生而出。――《山海经》

《tale5_hill devi l 》

作者 尤婆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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