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洚(08)

去金家疃方向的四个人聚在一起，老赵从海淮上抓起把沙子往空中一扬，沙子被风立即吹出一米多远。“看这风力在减弱，有个一天两天就能停，走旱路要走二天，多累呀，咱们还是等着走水路吧。”老赵打怵走这么远的路，他想坐船走。

“你真没数，这风三天五日停不下，你再看看这船，就是风停下来它也走不了，在这等坐船不合适。”老李坚决反对在这里白耽误时间。

二人争执不下，老金开腔了，说：“船今天是肯定走不了，两天，三天船能修好吗？我看修不好，我们不等了，赶紧走吧，家里肯定都等急啦。”

老金统一了大家的意见，决定走陆路。

“咱们雇车走吧，咱干什么非要出这份力。”老赵说。

“雇什么车，下步撵！从这里下步撵也就是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到，在这里雇车不值。”老李看不惯老赵那金贵模样，嘟嚷说：“一个出力的人干吗非要弄的象个少爷。”

“李哥，我是腰上有伤怕跟不上趟。”

“老赵呀，在这雇车就绕远啦，现在是秋天，地里的庄稼已收拾利索，我们不走大路，走便道，从地里窜能省不少路，还是走吧。”

“行，既然金大哥这么说我跟着走。”

他们按照老金制定的路线没走大路，沿着农田朝烟台方向窜过去。四人走的很猛，过晌也没舍得停下来歇息，他们在路边火烧店买来“杠子头”边走边啃继续赶路。

下午太阳还有一杆子高，他们就走到烟台城下，此时六个小时过去，四十里的路程早被甩在身后，他们没有进城而是顺着城南郊向东南方向插了下去。

他们继续走，又走二十多里路，夜色完全黑下来，天空繁星闪烁，烟台城被甩在后面不见踪影，原野漆黑一片，已经看不清村庄的轮廓。

“金大哥，实在走不动了，是不是找个地方歇一歇？”老赵有腰伤，身子骨弱点，他咬着的牙跟随走了七八十里，现在确实是跟不上趟了。

老赵一松劲，大家硼着的神经也都跟着松驰下来，疲惫感突然袭上全身，都没了力气。“气”可鼓不可泻，在关键时刻有人鼓劲其它人都会跟着用劲，要是有人泻气其它人马上都会跟着泻气。老赵的后槽牙咬不住了，其它人自然也都没有咬着的必要。

他们真的走不动了，他们在船上颠簸了七天七夜，又撵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现在四个人八条腿都开始“突突”，生理上产生严重的派酸反映，就想找个地方躺下来歇歇两条腿。

“我们不能在这里歇息，夜里露水很厉害，整晚都在露天地里过夜，露水打在身上很伤身体。”老金担心。

“眼瞅着就要到家了，可就是走不动，身上这俩钱不能再花啦，要把身上这两钱捎回家给老婆。”老李越不舍得花钱，老赵赞成老李的想法，说：“现在已经是小半夜，如果这个时候住店真是有点不值得，问题是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店可住呀。”

“这样吧，我们到前面的村子歇息，前面的村子有多远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遇到村子我们就歇着，好不好？”老金说。

“好。”仨人对老金的话言听计从。

确实是这样，走过的村庄不能往回走，前面的村子在哪儿有多远谁也弄不清，所谓“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就是这个道理。四个人碰到一起不容易,又乘同一条船渡海过来更不容易,这是缘份，有了这份缘在里面，老金象亲兄弟一样照顾他们，他在这个队伍中就是保持平衡的定盘星。

老金不仅打消他们露宿野外的想法，而且利用大家盼村心切的心理再多走几里路，三国曹操用“望梅止渴”鼓励士兵前进，老金用“前村露营”鼓励兄弟前行。

他们在黑夜里又走了将近十里路，前面终于出现一个村庄。遇到这个村庄就再不能往前走了，再往前走体能上支撑不住不说，就是从时间上也不允许，再不抓紧休息天马上就要亮了，没有晚上走路白天睡觉的道理。所以必须休息，休息好了补充好体能白天走即得眼又得劲，何必要在晚上费时费力。

他们悄悄地进村，找到一个大门楼可以凑合一夜。老金说：“就这里吧，这家也是讲究人，这个地方就是给我们准备的。”

“他知道我们要来？”金宝新一句话把大家逗乐了。

“你这就不懂了吧，门楼修的高修的深，可有讲究的，一方面是主人家显富，另一方面就是说主人家有仁爱之心，给“一时不便”的人留个栖身的地方。”老金把包袱放下坐在地上。

“什么样是‘一时不便’的人？”金宝新问。

“‘一时不便’的人多了，讨饭的人，逃难的人，还有就是我们这样深更半夜找不到住的地方的人。”老金接着说：“人在顺境当中倒也没觉得日子有多么难过，要在逆境中就会感到处处难熬，今天你感觉如何？”

“我从没遭过这样的罪，今天真是知道大小了。”

“你是洚爷家的孙子，你当然没受过罪。”

老金和金宝新还没说完，老李和老赵就睡死过去了，他们在海上漂泊的太久，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一连几天呕吐使身体虚弱几乎脱水，上岸来的第一觉睡在门楼下，虽然比不上屋里的炕头，比睡在荒郊野外是强多了，他们合衣躺在地上头一触包袱就立即进入梦乡，依然睡得很香很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