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酒楼之十四：武林当铺
江湖酒楼之十四：武林当铺
江湖酒楼之十四：武林当铺
晴空万里，一鹤高飞。嗯……反正天气挺好的吧！曲先生说书的那一套看似简单，我还真学不全。
经历了昨天那一场血战，小镇上又恢复了平静，那些青衣人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都被谁搬走了，连地上的血都擦得一干二净，江湖酒楼门前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过之后，依旧貌不惊人。成家大院一片死寂，好象在一夜之间人都走光了，连个看门的也没剩下。镇上的人象约好了似的，走过成家大院的时候，连看也不看上一眼。福老板也象没事人似的，依旧那个德性，有点儿狡诈有点儿猥琐还有点儿可怜兮兮的，我实在没法儿想像那个单枪匹马单人只剑斗杀“独听月色”聂聪在内的青衣第七楼三十六人的气吞山河的好汉就是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连我自己也有点儿惊奇，我好象也和平日里不大一样了――看来真的是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小梨儿依旧在吃她的梨，只是，现在我看见她不那么讨厌了，虽然我仍然坚持不吃她的梨。 “龙兄，又在用你的傻脑袋想事儿了？福老板在吗？”门外昂然走进来一个男孩子打扮的小伙计，可是只要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孩子。眼睛瞎的也听得出来啊，虽然她故意憋粗了嗓子，可那声音还是很好听，象山里的黄雀儿叫唤似的。
小梨儿显然也听出来了，问道：“龙哥哥，她是谁呀？好象跟你挺熟似的！”咦，她今天吃的梨是不是有点儿酸啊？“是晴儿啊，我没用傻脑袋想事。福老板刚刚去后面了，你有什么事吗？”我答道，又转向小梨儿道：“这位是柳晴儿，武林当铺站栏柜的二柜，我的好朋友。”晴儿是个永远晴空万里的女孩子。好象这个词不能用来形容人吧？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小梨儿嘴嘟着，象支梨子，晴儿则老江湖般地冲小梨儿一抱拳：“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龙哥，我来给福老板送当票的！那天他送来的那七十一支耳朵虽然只当了一钱银子，但是当票还是要送来的。还有那天那一截指头，也不知该把当票送给谁……”小梨儿一听七十一支耳朵，忍不住又呕了一声。晴儿忙道：“对了，龙兄，这位是谁？你还没给我引见呢！”我搔了搔头皮道：“这位是我的……我的……”我实在不知小梨儿算我的什么人。说是朋友吧，跟朋友又不太一样。说是妹妹吧，但她又不是我娘生的。那里柳晴儿却好象恍然大悟一般：“噢，原来是嫂子！失敬失敬！”小梨儿脸红了一下，却并不反驳。咦，她那么爱说话的，怎么这时反而不说了呢？此时怎么可以不加解释呢？
急得我只好自己解释：“不是不是，晴儿啊，你可不要乱说，我当她……我当她……”我本来想说我当她是妹妹的，可是没说出口。坏了，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坏了！因为晴儿在武林当铺里当二柜养成了个毛病，一听说“当”字就准备开始唱票了！果然，只听晴儿拖长声道：“你要当她？”上下打量了小梨儿一眼，然后唱道：“写~~！虫吃鼠咬、鼻大眼小、半肥不瘦、二八小佳人一个~~！”小梨儿鼻子是稍大了一点儿，可是不仔细看没事儿。小梨儿眼睛也是稍小了一点儿，可是不仔细看也没事儿。现在却被柳晴儿一口道破了，不由气得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怒道：“连姑奶奶我你也敢当！好啊，我倒要听听，你将我当成多少两银子！”睛儿吐了吐舌头，道：“龙兄，原来是你姑奶奶呀！险些儿弄差辈了，失敬失敬！既然是龙哥的长辈，价钱好说！十两如何？”
我忙打圆场道：“好了，晴儿，你别开玩笑了，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吗？”晴儿用手捋了捋头发，动作间不经意露出女儿态，嫣然一笑道：“好玩的事嘛，就是那天有一个小子哭丧着脸来当一根被砍掉的手指，原来是他自己的手指！他说是奉了断指风雷小捕头之命前来当当。哈哈，你想想：一个人把他的手指头砍掉了，还要逼着他来当掉，是不是很有趣？”我和小梨儿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嗯，是猪头三！”
晴儿呆了一呆，道：“你们骂谁是猪头三？这件事不好笑吗？怎么你们一点笑的意思也没有？”我道：“好笑啊，可是前两天我们已经笑过了。那个猪头三的手指就是在江湖酒楼这儿被我道：“好笑啊，可是前两天我们已经笑过了。那个猪头三的手指就是在江湖酒楼这儿被砍掉的，我们也亲耳听见砍他手指那个人让他去照顾你们的生意，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听话。”晴儿有些沮丧，道：“我忘了，你是在江湖酒楼做伙计的嘛，消息当然比我那武林当铺要快了。什么事都是你先知道！真气死了！”忽然眼睛一亮，抓着我的手摇晃道：“龙兄！那你一定亲眼见到那个什么断指风雷小捕头了？他长什么样？是不是很高大威猛、玉树临风、英雄盖世、天下无双……”
小梨儿不等她把所有的好词儿全说完就抢着道：“别做白日梦了！那个什么断指风雷小捕头不过是个小毛孩子！再说，他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又关龙哥哥什么事？你干嘛总抓着龙哥哥的手不放？”她一口一个龙哥哥叫得我直咧嘴，因为她偏偏要将第一个哥字念成“葛”，第二个哥字念成“格”，要换了你，你牙酸不酸？晴儿摔开我的手，不高兴道：“我抓龙葛格……哎哟，酸死了，我抓龙兄的手又关你什么事？你是他姑奶奶，又不是他老婆！”小梨儿急道：“你才是他姑奶奶呢！”咦，她们两个怎么在这件事上谦让起来了？她俩谦让不要紧，我平白多出两个姑奶奶！
晴儿愣了一下，不再去和小梨儿争辩，只是有些沮丧地问道：“龙兄，那个……断指风雷小捕头真的只是个孩子吗？”我想了想道：“也不算小了吧，他是属龙的，比我小三岁，可至少比你还大两三个月吧！”晴儿奇道：“咦，龙兄，你怎么知道小弟的年龄？”我不无得意地道：“咱是江湖酒楼的小二嘛，这点事还能不知道？再说了，你是我的兄弟嘛！”小梨儿忙和言悦色道：“原来晴儿是龙哥哥的兄弟啊，刚才得罪了。”我和晴儿都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小女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兄弟和朋友有什么不一样吗？小梨儿上前拉住晴儿的手，柔声道：“晴儿兄弟，武林当铺有什么好玩的吗？”晴儿忙挣脱开，用粗声粗气的声音道：“我不习惯被女人拉着手。不过，说到武林当铺里的好玩的吗？我觉得要比江湖酒楼里多多了。”说着，带点挑衅的目光看着我。我一笑，不和她争。
小梨儿好象想和她争辩一下，忽然眼珠一转又顺水推船道：“是啊，那你说说都有什么好玩的吧！”晴儿眉飞色舞道：“‘武林当铺，江湖独步。是物皆当，有当必赎！’我们武林当铺什么都收，什么都可以当当。简单地说吧，刀手的刀，剑客的剑，铁掌帮的掌，南拳门的拳，少林易筋经，鬼手药王丹，凡是你拿得出来的，我们都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钱。包括这次青衣楼的这些耳朵！”小梨儿皱着眉头插口道：“什么手啊脚的，还有耳朵，真恶心！你们什么都接，要是人家不来赎当，不就赔本儿了？”晴儿小嘴一撇，道：“我们不怕没人来赎！你想啊，要是你的独门兵器被人送到武林当铺里给当了，到了赎当之期，我们就会在当铺的公示牌里写出来：寒冰雪魄剑，剑长三尺三，青蛇鞘，红木柄，天山派雪剑客宋寒冰之佩剑，当银一两三钱，赎当之日：五月端午。你想，那天山派的宋寒冰会不乖乖地赶来赎当吗？而且，由着我们漫天要价，哈哈，谁也丢不起这人啊。再有，比如上次，我收了太湖龙王独生子的一条腿，当给那人一百两银子，太湖龙王怎么也不能看着他的儿子尸骨不全啊，所以，他派人花了一千两银子来赎了回去。”
小梨儿正说着，只见一个人急匆匆跑进来，冲晴儿道：“二柜，青衣楼来赎当了，掌柜的请你快回去！”晴儿扮了个鬼脸儿，拉了拉小梨儿的手，道：“瞧，连青衣楼那么桀傲不驯的也得乖乖地来赎当！这几支破耳朵又能卖个好价钱了！好了，姐姐，我走了，改天再给你讲我们武林当铺的故事，保险比江湖酒楼的故事好玩多了！”小梨儿叹了口气道：“成天不是破刀烂剑，就是残肢断手，哪象正经生意？成天这副打扮，女不女男不男，哪象个女孩子家的样子？”咦，刚才她不是还和晴儿情同姐妹的，怎么这会儿又这么说？我张了张嘴，把话又咽回肚子。这是我用我这非凡的脑袋想明白的最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千万千万千千万万别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的好话，不管这个女人是五六岁还是七十八，别管那个女人是你嫂子还是她妈，都不行。切记切记！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当然，是那种吃的比较快的人吃一顿饭的功夫，门外走来两个青衣人，象霜打的茄子，象斗败了的公鸡。其中一脸横肉的那个胖子一进门就没好气地嚷：“小二小二，一壶热茶一壶热茶！茶不热不给钱！快点儿快点儿！慢了也不给钱！”另一个家伙也不瘦，只是比他矮半头，看起来不那么横，人好象也客气些，他冲那个一脸横肉道：“难怪人家刚才叫你土匪，就是一身匪气！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儿？咱哪能动不动就不给钱呢？”回头又冲我道：“小二，这两个铜钱你拿去，赶快上一壶热茶，茶不热打断你的狗腿！”一脸横肉冷哼一声，道：“你这倒客气！你这没匪气！”矮半头叹口气，苦笑道：“我憋了一肚子的气，也想撒撒气，打不过你又不敢跟你斗气，只好拿小二出气！”他苦笑的样子挺可怜的，所以我不跟他一般见识，问道：“二位客官，要不要先来两块萝卜顺顺气？”
二人对视一眼，一齐道：“要！”小梨儿慌忙道：“吃萝卜喝热茶？那你俩待会儿可不要随便放那个……气！”一脸横肉和矮半头都忍不住笑了，一脸横肉道：“这小丫头灵牙利齿的，挺有意思！”矮半头叹道：“刚才那小丫头也灵牙利齿的，你怎么不夸她？”一脸横肉眼一瞪：“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矮半头道：“我哪知道你哪壶开呀？”一脸横肉拍桌子道：“就你这壶不开！”我刚好提了一壶热水过来，接口道：“我这壶开着呢！”小梨儿又笑的花枝乱颤，那两个家伙也气乐了。
一脸横肉呷了口热茶，抓起一块萝卜刚想往嘴里放，忽又放下，气呼呼地道：“要不是熊堂主千叮咛万嘱咐，老子非一巴掌把那小丫头拍成肉饼，就着这萝卜下酒！”说着狠狠咬了一大口萝卜，象是把萝卜当成谁。哎呀不对，他们是不是刚刚从武林当铺来的？那么他们说的那个丫头肯定是晴儿了！可是晴儿究竟怎么了，给他们气成这样？矮半头道：“喏，这回是你先提的这壶！要不说你莽撞呢。熊堂主担心的有道理。”一脸横肉叫道：“有个鬼道理！熊堂主就跟他那个姓一样，熊！我就不信那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还要处处让着她！还得时时陪笑脸！这不是让大灰狼给小白兔鞠躬吗？你说说，那么一堆破耳朵她居然敢要我七百四十八两银子！什么瞎子气不冒眼睛？”
矮半头叹道：“这小丫头当然不可怕，但你知道武林当铺的后台老板是谁吗？”一脸横肉哼道：“是谁又怎么样？咱青衣楼怕过谁吗？”矮半头压低声音道：“你听没听说过‘三星高照，六神无主’的名头？”一脸横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你、你、说的是三、三星……？”矮半头道：“不错，那成千万本是‘六神’中的‘财神’，为了拔他这个钉子，整个青衣第七楼全栽进去了。据说‘财神’还是‘六神’武功居末的。而‘三星’比‘六神’的功夫不知又高出多少呢！”一脸横肉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三星’还活着吗？快有十年没他们的消息了。他们和这武林当铺有什么关系……”矮半头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死不能’寿星佬游戏红尘，久无消息，据说他的功夫已近非人。‘福星’也久没消息了，生死未知，但他们这个级数的高手，若非亲见，谁敢妄断他是死是活啊。三星中名气最大的还数‘福祸双星’中的祸星了。‘祸星’霍乱世据说就是武林当铺真正的老板！”
一脸横肉打了个嗝，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我的眼睛也瞪得很大，但是没他大。昨天听一脸横肉打了个嗝，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我的眼睛也瞪得很大，但是没他大。昨天听成老板和那个细竹竿说过我们福老板是什么“福星”，原来他的名头有这么大啊！我咬住舌头，不敢叫出来。我看了一眼小梨儿，她也正咬住嘴唇。
矮半头好象根本就没注意我俩，又神神秘秘道：“还有，霍乱世有个过命交情的朋友，叫‘不爱杀人’柳江龙的，你听说过没？”一脸横肉连连打嗝，道：“你是说，呃，一，呃，天杀，呃，一个，呃，人还说，呃，本来不爱杀，人的那个，呃，柳，呃，柳，呃，柳……”矮半头点点头，道：“听说刚才武林当铺的那个小丫头也姓柳，你说她和柳江龙会是什么关系呢？否则，怎么会让一个毛孩子来当武林当铺的二柜呢？”一脸横肉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刚才还冲她嚷……她会不会生气啊？啊，你说，她会不会生气啊？”
矮半头耸耸肩，显得脖子更短了。一脸横肉忽然站起来扯着矮半头就走：“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交差复命吧。”矮半头一口茶没喝完，全喷出来了，叫道：“你急什么，不吃点儿东西了？”一脸横肉头也不回道：“快走快走，回去吃南北都行！”我忙叫道：“茶钱！……”咚，一锭一两重的银子飞过来。我又叫道：“萝卜钱！”矮半头回身叫道：“萝卜是你送的，我……”一脸横肉又扔过来一两银子，拉着矮半头就走。
我收起银子，一回头，见小梨儿正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冷不防，吓了一跳，道：“你，你没事吧？”小梨儿低声道：“龙哥哥，我今天对她、对她那样……你说，她会不会生气啊？”我乐了，道：“放心吧，不会，晴儿不是那种人。明天你不是要去武林当铺找她玩吗？多熟悉熟悉就好了。”小梨儿大摇其头道：“她父亲一天要杀一个人……我不去了，万一正赶上他那天的人还没杀，拿我凑数怎么办？……不过，武林当铺好象也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呢？”哈，天知道晴儿的武林当铺还能发生些什么故事！呃，欲知后事如果，且听下回解手……咦，曲先生是怎么说的来着？好象不是要解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