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年那场雨
哦,那年,那时候我刚刚高中毕业,没考到好成绩。从学校来到家里什么活也不会干。一开始,还觉得别人都在笑话我似的。可后来看着瘫痪在床上的妈妈和斯文的爸爸,以及天天为几亩地忙碌的二姐,这些想法很快全都荡然无存了。以后就跟着姐姐到地里去学干农活。
记得割麦子的时候我割得慢,总在二姐后面,追不上她就不想割了,而且麦芒扎在脸上,膀子上疼得要命。因为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这时候都是二姐先到我的后面的位置,让我在前面有优越感,然后等我与她距离拉开之后,她再一次到我的后面的位置换我。这样,我总能跟着二姐同行,就又信心百倍了。
每当插秧的时候,只要我还在前面很远,二姐并把我换回来。这样就让我莫名的产生了一种自信,也能与二姐齐头并进,一起说笑了。我实在受不了时,就坐到田埂上歇会,总觉得一坐下就入梦了。哪管太阳火球一般炙烤着一颗失落的心。
记得那一天上午,一场雨眼看就要来了。上一天傍晚的时候二舅来帮我们喂的老虎机脱麦子,把麦子弄下来后,二舅又赶快去收他家的场,二姐不敢喂老虎机,那时两个哥哥又在张家港装运输回不来。只有二舅舅,他会主动来帮了我们忙,帮我们完成了一件大事。每一年脱麦子都指望舅舅们帮忙。
可是他们家也有地呀,场上麦子,麦草一盘散沙。小麦全靠抢收。
二姐和我就会把那些场上的麦草,用要子捆的捆,能把的把。还有些实在没有用的,就把它放在场边。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
第二天一早,二姐到场上收拾,快到中午时候,二姐看天色不对,就让爸爸帮忙把那麦草在场北头堆起来。因为那些麦草要运回家烧锅的。因为家里的水少了一把草也烧不开,饭也是烧不透的。
爸爸说:堆草这个活就交给我吧,没有一个人堆的草堆比我堆的更结实了。爸爸文弱书生一个,地里的活全不会干。
一想到斯文的爸爸,我们从来没有指望他会帮我们些什么,把妈妈照顾好,帮我们把饭菜烧熟就好了。大忙的时候,就靠着比我大三岁的二姐的,我什么都不会,可二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没办法。所以非常的时俟肯定就要爸爸来做了,而况他说他会堆草的。
我和二姐打下手,帮他把一捆一捆有要子捆好的草,递给爸爸,到了高处,爸爸总说要把中间堆实,好像他就是个干活的老把式似的。很快草堆就堆好了。
我和二姐看到爸爸把草堆果然堆得很好,也就放心了,然后二姐带着我,撑船到对面大田埂边陈黄豆。我常以为,干完一项活,就可以休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二姐总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活了。我却是不懂。巴不得天天没活干,休息,睡觉。
我坐在二姐的船上,把腿放在河里漂着,觉得很惬意。这时候听着水深扑打着船头,溅起水花和声响,好像听我们经常哼起的摇篮曲一样,发自内心的让人享受…我感觉自己又入梦了,梦中我坐在一个很大的教室里上课,那教室门口的楼梯是螺旋式的…
可是就在我朦胧睡意,二姐一边在撑船的时候,场上有人在大声叫我们。二姐回头一看,天呐,爸爸刚刚堆得好好的草堆倒了。二姐急得都要哭出来:他不是说他堆草最结实的吗?二姐的泪在眼里打转…
爸爸已经回家了,我们也已经快到田里了,就这样。我们就在田里陈黃豆,边等着爸爸下午再来把草堆好。
可惜时间不等人,我们刚到地里没多久,天上就"轰隆隆"地打起雷来了。一会儿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姐姐说:赶紧回去,因为现在是梅雨季节,雨具也没带。
二姐就又赶紧撑船往家赶。可能是看到场上面的麦草散了一地。二姐到底忍不住,一边撑船一边大声哭了起来。我却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依然坐在船上,把脚挂在水边,听着船头和水拍打的声音…
等到下午,大暴雨还一直在下…
我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只觉得我什么也不会干。倒觉得累得要命。
那场雨,终于停了。等我们从家里来到场上,草堆周围有很多麦子有已经发了芽了!麦草已经不像原来那么又干又脆了。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件事情早已过去。每当想起爸爸堆草的事情,我们常常是心有余悸的。自然也永远记得爸爸说那句话的神情与语气。
他说:"堆草吗?我最在行。"
是的,挺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