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东陆冥城 • 画影现世（2）负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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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荷
二、负屈
“您说什么？！”
在卉城区分局大楼上班的警员和文员，一大早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少人便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分局长办公室开着门，两个人朝着年轻的中队长静默而立，面对着那人一脸不置信的表情。
“是的，高效利尿剂。”身穿白大褂的那位用极为平和的语气陈述着事实，“我们组反复核查过，两人的残留量大体在同一水平。”
桌后站立的那位却一直沉默不语，见白玉堂拳头攥紧，神情惊讶而疑惑，愤然中又带出百思不解的意思来，便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人还是年轻啊，什么都写在脸上。
“廖组长……”叶局长给那位白大褂使了个眼色。
法医组长是个敏锐的人，会意点头向屋外走去，不忘把办公室门轻轻掩上，遮蔽了一干好奇的视线。
局长看到屋门掩好，便慢慢坐了下来。
“这利尿剂——”叶局见廖组长出去，便开始问话。
白玉堂苦笑一声，“叶局，我这次是不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叶局长下班之后，接到了法医小组组长廖红的电话。由于死者徐薇薇的尸检报告有明显的利尿剂残留这一项，出乎法医小组意料。事情敏感，必须直接向局长汇报。
叶局长听到汇报后，想起人质被滞留期间，警队送过一次饮食，便督促法医小组加班核查主犯尸身，并通过残留量初步推断大致的摄入情况。
结果自是令人吃惊——徐薇薇和主犯体内都有相当剂量的利尿剂残留，参考从犯的审讯结果判断，通过警队那次递送饮食而摄入的可能性极大。就像是……
“小白，”叶局长考虑着措辞，“你先坐下。”
白玉堂立在原地，没有动。
“这利尿剂的剂量，本来不高。”他沉着地看着白玉堂，“这东西只是处方药而已，按照法医测出的浓度，常人就算是待到药峰时间，也不会有太明显的危险反应。只是……”
白玉堂微微抬眉。
“……你知道的。”叶局长轻叹道，“倪锋他爱人，本就有低血压的毛病。在精神刺激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难保不会出现晕厥。”
听闻这句，白玉堂虽不言语，嘴角却有了一个微微的轻嗤动作。他没有发出声音，但叶局长一直看着他的神色，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经验丰富的长者不以为然，心头却因此一松——那日他对白玉堂很是失望，可这“利尿剂事件”一出，他反觉宽慰起来。
然而面上却不露声色，肃声道：
“白玉堂，这个嫌疑不大，却也不小。一旦坐实，往轻里说，你自以为是、弄巧成拙，手段不当，造成过失渎职；往重里说，可就有故意伤害和杀人罪嫌疑了。我现在正式给你停职，接受组织调查。你服气吗？”
白玉堂也凛然抬头，“我愿意接受组织调查。”然而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不服”二字。
“很好。”局长也不管他是真服还是假服，继续抚案思量：“涉及警嫂和警员，得成立专案组。这里事情还多，你先回去。为防真凶陷害栽赃，从现在开始，我也会派人对你进行必要的保护……”
“叶局！！”白玉堂听到最后一句，按捺不住，上前摁住桌沿。
局长神色平静地抬头看了看他：“还有事吗？”然后瞥了一眼掩着的门，示意他走。
白玉堂胸口起伏，平日帅气的眉毛已拧做一团：“我不需要保护。您给我一个礼拜时间，徐嫂的死因我一定给您查个水落石出。”
“不行。”叶局的脸沉了下来，“你停职留薪，接受调查。”言毕便伏案工作，再不理他。
直到白玉堂忿忿而出，叶局长才抬起头来，看着那背影，微觉无奈。
……
白玉堂走出警局大门，日头已经升高，阳光刺目，他不禁抬手遮了遮眼——春晖市这天气，还真是小孩子变脸一般，竟敢不顾白爷心情不佳，自己瞎灿烂。
“白队！”
闻声转头的白玉堂看到来人，不禁讶异。
“小孙？”
那小孙名叫孙衍，母亲是彝族，他虽然个头不高，人却长得端正。只是面色黝黑，显得有些少年老成。
可局里同事都知道，只要他一开口，便会露陷——
“那个……叶局让、让我跟着白队，多多向你学——学习。”
白玉堂这几天第一次乐了：叶局啊叶局，感情这就是您的“必要保护”啊。
他会心一笑，上前拍着小孙的肩，爽快道：“好兄弟，下次跟白玉堂说话，不必客气绕弯子。”
小伙子听得明白，颇有些不好意思，也咧嘴一乐，露出两颗虎牙。
别看他口音较重，略带口吃，孙衍在队里其实是极为出色的年轻队员。他入行晚，头衔自然没有白玉堂多，但凭借一手独到的拳脚，也已立过一次个人三等功，是个心地纯良、一心办案的好警察。唯独因为不善言辞，在局里朋友不多。白玉堂却与他要好，平时出任务都会尽量带着他。大概是他那股大巧若拙的虎劲儿，合了咱们白队长胃口。
也正是因为这样，白玉堂一看是他，心头便敞亮不少——徐薇薇坠楼虽然蹊跷，毕竟是经了孙衍的手。较真起来，这次案件，他和小孙都可算作有过失。而叶局长却偏偏让他来“看护”白玉堂。如若不是让他们彼此盯住对方，便是对两人都不疑的意思。
“先说好了，”白玉堂见他手上提了装备包，故意板着脸道：“我今天可没法子像往常那样带你。”
两人颇熟，小孙知他指的是车。白玉堂的车也得接受组织调查。
白玉堂摊手道：“我现在，可是平头老百姓一个，得仰仗你孙大警官关照。”说了对他拱了拱手。
“叫小孙！！”见他甩客套话，孙衍有点儿着急，这句话倒是蹦跶得利落。
白玉堂笑了：“开个玩笑嘛。”又道：“你也一样。别叫队长，叫哥。”
“……白哥。”
白玉堂眉心微缩——这谐音明明听着像“白鸽”，却是自己乌龙，倒也不好再叫改口。
“现在是保——保护白哥，不是出任务，用我自己的电动车，你来开。”
“干嘛要我开？你的车，你骑，我坐。”
“你技术——术好。”孙衍说着，打开车锁。
电动车，还讲技术？这句话只在白玉堂头脑中过了一下，实际上却用不着说出口。他发现自己一转念已经上前握紧车把手。这种掌控欲，是他白玉堂骨子里就具备的。
小孙见状，笑了：“白鸽，飞回家！”这句谐音还真是有意为之。
白玉堂坐稳，示意小孙也坐好，便道：“要我开，可就不是回家了。你可想好了，叶局给你的任务，究竟是让你保护我，还是让你盯住我？”
“是盯、盯住白鸽以便、便保护它……”
“臭小子！！”白玉堂不等他说完，拧动把手，瓮地一声真“飞”了起来。心道：从前没看出来，原来这结巴小子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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