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257：汉纪（四十三）
《<资治通鉴>研读》257： 汉纪（四十三）
孙程
126年春正月，汉顺帝到东宫中朝见阎太后，阎太后心中才安定下来。
甲寅日，汉顺帝宣布大赦天下。辛未日，皇太后阎氏去世。
辛巳日，太傅冯石和太尉刘熹因阿谀依附阎氏被免职，随后司徒李郃也被免职。
二月甲申日，安葬安思皇后，即阎太后。
丙戌日，汉顺帝封太常桓焉为太傅，封大鸿胪朱宠为太尉，参录尚书事；封长乐少府、九江人朱伥为司徒，封尚书郭镇为定颍侯。
陇西钟羌造反，校尉马贤率军进攻，双方大战于临洮，马贤斩首一千多级，羌人部众全都归降，于是凉州又恢复安定。
六月己亥日，汉顺帝封济南王刘错的儿子刘显为济南王。
秋七月庚午日，汉顺帝封卫尉来历为车骑将军。
八月，鲜卑人入侵代郡，代郡太守李超战死沙场。
司隶校尉虞诩到任后几个月，奏报弹劾太傅冯石、太尉刘熹，汉顺帝把他们全都免职，他又奏报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人，百官都对其侧目而视，号称他为苛刻。
三公奏报弹劾说：“虞诩在盛夏期间拘捕关押很多无辜之人，他已经成为官员百姓的大患。”虞诩上书自我申诉辩解说：“法禁是社会的堤防，刑罚是约束人的衔辔。现在州把事情推给郡中，郡再推给县中，相互推诿，最后没有人落实，导致百姓穷苦怨困。大家都以苟且容忍作为贤良，把尽忠守节作为愚昧。臣所检举揭发的，只占贪污罪的十分之一，两府担心受到臣奏报，于是加以诬陷治罪。臣即使像史鱼那样死掉，变成尸体也会苦谏。”
汉顺帝看了虞诩的奏章，没有治罪虞诩。
这时，中常侍张防滥用权势，接受请托，收受贿赂，虞诩立即立案查办，但都被宫中扣押搁置。虞诩忍不住愤怒，就把自己捆起来前往廷尉府中。他奏报说：“当年孝安皇帝任用樊丰，使皇室继嗣变得混乱，差点亡了社稷。现在的张防又玩弄威势权柄，国家的祸患就要重来了。臣不能忍受与张防同朝，所以把自己捆绑起来让陛下知道，以便让臣不再沿袭走杨震的老路。”
书信奏报后，张防流泪向汉顺帝申诉，虞诩被判处到左校服劳役。张防想置虞诩于死地，在两天中四次提审拷问虞诩，狱吏劝虞诩别再受折磨自尽。虞诩说道：“我宁可伏刀被杀，也要警示远近之人。如果不声不响自杀，怎么能辨别是非呢！”
浮阳侯孙程、祝阿侯张贤一起奏报汉顺帝说：“陛下开始和臣等谋划诛杀权臣时，经常痛恨奸贼，知道他们会倾覆国家。陛下现在继位后却又这样去做，其做法哪里不像先帝呢？司隶校尉虞诩向陛下进献忠言，却反而被拘捕审讯；常侍张防贪赃枉法，反而能陷害忠良。现在客星守着羽林罕宿，主占宫中有奸臣。应当迅速收捕张防送入监狱，堵塞上天降临的变异。”
这时，张防就站立在汉顺帝身后，孙程于是斥责张防说：“奸臣张防，还不赶快下殿！”张防迫不得已，快步走到东厢。孙程说：“陛下要马上收捕张防，不让他去找陛下的保姆求情。”
汉顺帝询问各尚书的意见，尚书贾朗平时和张防交好，坚持指证虞诩的罪责。汉顺帝开始犹豫，对孙程说：“你暂且出去，容我思量思量。”
虞诩
虞诩的儿子虞顗和虞诩的学生一百多人，高举旗帜，在宫门外等候中常侍高梵的车骑。他们见到高梵叩头流血，诉说虞诩的冤情。高梵于是返回宫中报告。结果张防被流放到边境，贾朗等六人或者处死或者罢黜，在当天赦免释放出虞诩。孙程又上书陈述虞诩有大功，其言辞十分恳切。汉顺帝顿时感悟，征召虞诩封为议郎，几天后升任尚书仆射。
虞诩上书推荐议郎、南阳人左雄说：“臣看到现在公卿以下的官员，大多数保持沉默不语，以少结怨多树恩来明哲保身，以尽节说实话作为愚昧。他们甚至相互告诫说：‘白璧无暇那样的事不能去做，要多栽花少栽刺。’臣私下里看到议郎左雄，他多次呈报密封的奏报，确实具备王者大臣耿直的操守，应当把他提拔为陛下的喉舌之官，肯定能匡正扶持朝政。”
浮阳侯孙程等人因为怀揣表章在大殿上争功，惹得汉顺帝大怒。有关部门奏报说：“孙程等人干扰朝政，行事悖逆，王国等人都是孙程的党羽。他们如果久留京都，只能使其更加骄横恣肆。”
汉顺帝把他们全部流放到偏远的郡县，随后借机遣返十九侯前往封国，敕令洛阳县令催促他们限期出发。
司徒掾周举周举劝说朱伥：“当年在西钟下讨论时，难道不是孙程等人拥立了陛下吗？陛下现在忘记了他们的大德，只记住其小过失，他们一旦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就会受到诛杀功臣的讥讽。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开，明公应当赶紧上表要求留住。”
朱伥说道：“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我如果再单独表奏，肯定受到谴责获罪。”周举说道：“明公现在年过八十了，位列台辅，不在现在尽忠报国，一心只想爱惜身体，安于受宠，还想做什么呢？俸禄官位虽然保全，肯定会陷入奸佞邪恶之人的讥讽；即使因为劝谏获罪，却仍然有忠贞的名声。如果我周举的建言不值得明公采纳，那我现在就自请辞职。”
朱伥于是上表劝谏，汉顺帝果然听从。
孙程被改封为宜城侯，他到封国后愤愤不平，交还印绶、符节后逃回京师洛阳，往来于山中。汉顺帝下诏书追召他，恢复原来的爵位封地，赏赐车马衣物，遣送回封国。
冬十月丁亥日，司空陶敦被免掉职务。
朔方以西的障塞大多毁坏，鲜卑人因此多次入侵南匈奴。南单于忧愁恐惧，上书请求修复亭障要塞。庚寅日，汉顺帝下诏书说：“黎阳营兵前往屯驻中山北界，沿边境各郡增加步兵，列屯在塞下，教导他们练习战射。”
汉顺帝封廷尉张皓为司空。
班勇改立车师后部的原王子加特奴为王，又派校尉诛杀东且弥王，改立当地人为王，于是车师六国全部平定。班勇征调西域各国军兵进攻北匈奴呼衍王，呼衍王逃亡，其部众两万多人全部归降。此战捕促得单于的堂兄，班勇派加特奴亲手斩杀，以结下车师和匈奴之间的仇恨。
北单于率领一万多骑兵攻入车师后部，到达金且谷时，班勇派代理司马曹俊飞驰救援。北单于率军离开，曹俊追斩北单于的贵人骨都侯，于是呼衍王被迫迁徙到枯梧河流域居住。随后车师再也没有匈奴人活动。
127年春正月，中郎将张国率领南单于的军兵进攻鲜卑其至鞬，把其打得大败。二月，辽东鲜卑人入侵辽东玄菟。乌桓校尉耿晔征调边境郡军兵以及乌桓人出塞追击，斩杀俘虏非常多，鲜卑三万人到辽东归降。
三月干旱。
当初，汉顺帝的母亲李氏埋葬在洛阳城北，汉顺帝并不知情。到这时候，他的身边左右报告，汉顺帝这才为母亲发丧举哀，亲自到达埋葬的地方，改用礼仪下葬。六月乙酉日，汉顺帝追谥母亲号为恭愍皇后，改葬在恭陵北侧。
西域城郭各国都臣服于汉朝，只有焉耆王元孟还没有归降，班勇上书请求进攻元孟。汉顺帝派敦煌太守张朗率领河西四郡军兵三千人配合班勇，借机征调西域各国军兵四万多人，分成两路进攻。班勇从南道出发，张朗从北道进击，约定日期到焉耆会师。张朗先前有罪，想要争功以便为自己赎罪，于是先期到达爵离关，派司马率兵提前开战，斩首俘虏两千多人。元孟害怕被诛杀，派遣使者请求归降，张朗直接进入焉耆国都受降返回。元孟不肯捆绑自己到汉军大营归降，而是派遣儿子到洛阳宫廷贡献。张朗立功被免除死罪，班勇因为延误会师日期，被征召逮捕下狱，后被免职。
秋七月甲戌朔日，发生日食。
壬午日，太尉朱宠、司徒朱伥被免职。庚子日，汉顺帝封太常刘光为太尉、录尚书事，封光禄勋、汝南人许敬为司徒。许光是许矩的弟弟。许敬在汉和帝、汉安帝时期做官，正当窦氏、邓氏、阎氏兴盛，他从不屈服。在这三家败亡后，士大夫都沾染有污点，但却没有关于许敬的非议，当世的人们因此都很敬佩他。
当初，南阳人樊英年少有学识品行，名声享誉海内。他隐居到壶山以南，前来学习的从四面八方赶来。州郡先后以礼聘请，他都不回应；公卿举荐他为贤良方正、有道人才，他也拒绝前往。汉安帝赏赐策书征召，他拒绝前往。
这年，汉顺帝又下策书准备厚礼，带上玄纁征召，樊英坚持以身体有病为由推辞。汉顺帝严厉责备樊英所在的郡县，让他们备好车驾让樊英上路。樊英迫不得已，只好到了洛阳，他又说有病不肯起床。汉顺帝强令其坐车进入宫殿，他仍然不肯屈服。汉顺帝派太医为樊英治病，每月送去羊、酒慰问。
后来，汉顺帝专门为樊英设立坛席，诏令公车在前面引导，尚书奉旨引路，赏赐给樊英几杖，用天子师傅之礼接待樊英，向他询问朝政。樊英不敢再推辞，汉顺帝封他为五官中郎将。
几个月后，樊英称身体病重，汉顺帝诏令改封他为光禄大夫，赏赐其告老还乡，同时诏令所在地送上一千斛谷，平常在八月送上一头牛、酒三斛；如果去世，用中牢之礼祭祀。樊英推辞不肯接受，汉顺帝下诏令必须接受。
樊英开始接受诏命，大家认为他肯定不会改变意志。南郡人王逸平时和樊英交好，就借机写给他书信，引经据典劝说他前往应聘。樊英听从王逸的建议到达，到后来参加朝堂应对，也没有什么奇谋良策，议论者非常失望。
河南人张楷和樊英同时接受征召，他后来对樊英说：“天下有两条道路：出仕或者隐居。在此之前，我认为先生出仕，是要辅佐辅君主，匡济天下人了。但先生自视清高，一开始就惹怒陛下；到享受爵禄后，又没有听到有什么匡扶朝廷之术，这实际上属于进退无据了。”
樊英
黄其军
作于2025年5月25日（古历乙巳年四月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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