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风筝曾经停留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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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喜欢他”
“我的每个画笔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长什么样,这样的喜欢够不够”
那是何逸成为我同桌的一个星期后,我和尔朵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论他。
“哦,那就是很喜欢喽”,她用笔在我的纸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何逸,对于身边所有人都选择了忽视。
我在纸上画了一幅又一幅他的画像,却从来没有交给他,我只是拼命地靠近,用一张张纸,将我所有的目光全都折叠进了那个或黑白或彩色的肖像里。
如果没有那次大扫除,如果我的桌兜没有被撞翻,我的秘密应该还会隐藏更久,起码它不会那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像一个青天白日下没穿衣服的小孩。
我像往常一样拿着画板到了顶楼,那是我每天下午二节课后的秘密场所。
我走后没多久王雷和蒋潇便发生了争吵,那时候我们信奉的是能动手的绝不动口。所以没吵两句,他们便大打出手。
蒋潇将王雷推到墙角,后者也不示弱地用劲踢了他一脚,旁边几个出来劝架的同学以失败告终。
推推搡搡中,王雷撞翻了我的桌子,桌兜里的东西哗啦啦撒了一地。那些关于何逸的画,一张张,像是复印品一般,从我的桌兜里散落在地上,差点闪瞎了他们的眼。
忘记了打架,王雷趴下身开始一张张拾起他的好奇心。
“我靠”,然后顺手翻起了写有我名字的作业本,嘿嘿地笑着,在这笑声中我走进了教室。
我看见了那一地惨剧,冲过去便将他手中那些东西抢过来,慌乱中,我好像看见了何逸微红的右脸。
“言晞,看不出来啊”,王雷啧啧了两声,“暗恋?不是吧?”还饶有意味地回头看了一眼何逸。
我强忍的怒气在那一瞬间不可抑制地爆发了。
“关你屁事啊,你个能思考的无脑生物,每天退化三次的恐龙,从小没人教你尊重别人隐私六个字怎么写吗,还是又忘了吃药就跑出来祸害人间了”。
说完后我气呼呼地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了桌子里,留下僵化在我身后的王雷,和那一声声不怀好意的哇哦声,那些声音擦过无数个肩膀立在我的耳边,吹拨着耳后那些细小又脆弱的血管。
我感觉自己脸颊发热,快要被自己烫死了。可另一方面,我的心里却像是堵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了那般,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壮烈感,就那样我喜欢何逸,成了公开的秘密。万万没想到开学没多久我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名了。
我忍不住偷偷地望了一眼这场闹剧的另一个主角,他正安静地演算着习题,只留给这场嘈杂一个沉默耐看的侧脸。都这样了,还能雷打不动地学习,我终于意识到我喜欢的绝非凡人。
我顿时生无可恋地把头栽倒在桌上,两手将脸埋起来,阻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与窃窃私语。
后来没等老师说完下课,我便着急忙慌地收拾好东西跑出了教室,像小时候偷吃了买来过年的糖果那样让我一阵羞赧。
何逸仿佛早已把这个小插曲忘在了无数个数理化公式背后,对我没有更加亲近也没有更加疏远,我仍然是他可有可无的同桌。
我估计喜欢的是个齐天大圣,只可怜我变不成紫霞仙子,就在那一刻我决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他靠近。
与此同时,我发现我的淑女气质在面对他的时候渐渐开始显山露水了。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尔朵瞅着我头上的兔子发卡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追着我要把它揪下来,我气急败坏地捂着发卡,大声叫着,“捡的不行啊”。
一回头却看到了正戴着耳机迎面走来的何逸,这一出闹剧一秒不落地进入了他的眼中。
隔着早晨清新的空气,我似乎看到了他嘴角扬起的淡淡笑意,是嘲笑还是别的什么,我早已无意追究,因为月考的卷纸要发了。
“咦,你这个怎么三步就做完了呀,我怎么写了这么多”,看着他的三行和我的九行得一样的分数后,我委屈地看着他。
他像看傻瓜一样瞅我一眼,然后淡淡地瞥一眼我的卷子,“直接求y的值域试试看”,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绕了多大的圈圈。
那时候香飘飘奶茶已经卖出了一亿多杯,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而我的脑回路,走得和香飘飘是一样的地球路线。
“以后还是多想想你这成绩吧,少画画”,他头也不抬地盯着他眼前的奥赛题。连嘲笑都说得这么义正言辞,我还能说什么!
“再也不画了,谁画谁是小狗”,我信誓旦旦地赌气,那时候的我也是要尊严的。
很长时间,他都没有说话,我的另一只手在下面紧紧地捏着那些画纸。
金色的光穿过窗帘,斜斜地撒在桌上,他的影子就那样躺在了我的眼前,隐隐绰绰。近水楼台,却是那样遥不可及,只因那月亮始终是一场幻影。
有些人在出场的时候,你们之间似乎就已经写好了结局,那么我现在拼命做的,就是让回忆多一点,再多一点,我很贪婪,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据为己有,你可以说我不自量力,却不能否认我为了它所付出的勇气与努力。
“何逸,我把这些画都送给你好不好,你扔掉也好,反正随便你了”,他诧异地朝我点点头,接过我手中那些皱巴巴的画,“你说的,那我就扔掉了”,随后面无表情地拿着我好多天的心血走了。
捏了捏空空的手,想起我那昂贵的课时费和画纸画笔,我顿时觉得自己是在烧钱,要是我爸爸要是知道我拿着那贵得要死的画纸画笔在课上画男生估计会把我逐出家门的。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很委屈,跑去邻班找尔朵发了好一阵啰嗦。最后在她的嘲笑中,我装作豁达的样子,“扔就扔吧,反正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曾经给他画过那么多肖像,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你哭个屁呀”,她看着不争气的我有一瞬间我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股杀气。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可到了我这儿偏偏反过来了,而且隔得还不是一座山,是十万八千座山。
但我还是死性不改地粘着他,就连努力学习也是为了向他靠近,这让我后来每每谈起梦想都有些羞愧。因为在追求它的过程中我并不纯粹。
用尔朵的话说,我就像是中了邪,就差买个爱情宝典了。
“喏,给你,”我将苹果放在他桌上,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我,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化学公式。
“一天一个苹果,疾病远离你知道不知道”,我郑重地对他点点头,“苹果太多了,怕坏了”,说得跟真的一样,连我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脑中是我妈瞅着我把两个大苹果硬生生塞进书包里的怪异眼神,“你一个人吃俩?”
“桃花源记,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我立马开始大声背诵课文。
前桌扭回来怪异地看了我一眼,被我自动忽视。
“咳咳”,何逸咳了几声,“英语自习”,看着硬是被他自己憋回去的笑脸,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听过一孕傻三年,我这还没谈恋爱就已经傻起来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在英语自习上,我头一次开始认认真真地反思我这让人担忧的智商。
快下课的时候,何逸丢过来一个本子,“有时间看看”。
于是我一边惊叹,一边还是惊叹地看到了天才的世界一角。
在有限的青春中,我得以光速才能靠近他。因了这种觉悟,我像一个蔫了的狗尾巴草。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书签,夹在他的笔记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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