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小公主》

95版电影剧照

我曾经也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孩子。

很小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常有一整个世界，而且我觉得那个世界不比我身处的这个虚假。当我夜晚静静躺着，望到窗外的半截星空时，我其实已经站在和风微抚的杏花树下，等着与远道归来的朋友久别重逢。当我挥舞双臂站在操场上做广播体操时，实际上正与人穿过野兽出没的深幽丛林。我感觉我已经完完全全生活在彼端，喜怒哀乐都能感同身受，短时间内，我甚至可以不用吃饭。

当我第一次阅读到《小公主》时，我的年纪和故事结尾时的主人公萨拉•克鲁一般大。那个少年老成，知书懂礼，尤其是“假设”能力一流的小小姑娘，简直成为了我的偶像。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事实上，她总是耽于梦想之中，满脑子尽想着奇离古怪的事，她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思索着大人的事情，思索着属于大人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活了好久好久了。”

“成片的田野上处处鲜花盛开，”她说着，照例那么忘我，沉浸在梦幻之中，“田野上盛开着百合花——每当微风吹过，花香在空中飘散——柔美的风儿不停地吹送，人们争相呼吸着花香。孩子们在花的海洋里奔跑，采了一束又一束百合，他们高兴地笑着，编织小小的花环。街道亮光闪闪，即使走得再远，人们也不会感到疲倦。他们可以自由飞翔，想到哪里就去哪里。城墙用珍珠和黄金堆砌而成，城墙矮矮的，人们可以爬上去俯瞰大地，微笑着，传递最美好的祝愿。”

萨拉有着一副与生俱来的好心肠。当她还是眀卿小姐寄宿学校的一名“特殊生”时，就很乐意与受人欺负的小女孩交朋友，给她们讲各种自己编造的故事。她带着胖胖笨拙的埃芒加德去抓洋娃娃“艾米丽”的现行，认为洋娃娃们都是可以走可以说话的，只是从不在人前展示罢了；她告诉爱哭爱闹，以“没有妈妈”为杀手锏的洛蒂，她也没有妈妈，但她们的妈妈生活在另一个地方，她们都有翅膀，且她们对小女儿的一举一动全都知道；她在给同学们讲美人鱼的故事时，故意提高音调，为了给正在慢吞吞添煤的小女工贝基听进只言片语。后来她竟有了个绝大的秘密，那是她认为最迷人的一个假设——她是一个公主。

“要是我真的是公主——真正的公主，”她喃喃自语，“我就能赏赐平民老百姓了。但是即使我只是位假装的公主，我也能想出些办法，为他们做点事情。就像今天一样。刚才贝基不就是像得到赏赐那样，开心得不得了吗？我要假设做什么喜欢的事，就像是公主在赏赐。我已经这么做了。”

这个假设一直陪伴着她从“特殊生”到沦为厨房小女工，成为她生活的动力。“如果我是位穿着破衣烂衫的公主，那我是个精神上的公主。穿金戴银时当个公主轻而易举，但默默无闻时始终保持一颗公主的心，难道这不是更大的胜利吗？”在饥寒交迫的阁楼生活中，她从来没忘给予隔壁难友贝基能尽的帮助，即使她已经饿得能吃下一个人，仍然在捡到四便士后先问问面包店老板娘是不是她丢的，然后把得来的六个面包分了五个给门口的小乞丐。不仅如此，“公主”这个词在这时候有了更多的意义，在面对厨娘和眀卿小姐的怒骂、学生们的嘲笑时，她依靠默默自诩为“公主”而能够忍受。或许她的一言一行确实像极了落难的公主，不然后来那位印度绅士为什么会从这许许多多的小女工里，一下子就对她感了兴趣呢？

萨拉的故事是讲不完的。每一次重读，最后都会令人收获良多。这是一本干净、温暖，虽然有一段凄惨的经历，但结局圆满的童话，正如萨拉讲出的那些故事，她本人的故事也是传奇而迷人的。尽管《小公主》是一部儿童文学作品，但无论在什么年纪，读她都不会有幼稚可笑之感。也许它会让你想起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小时候，也许它会如一面明镜，催促你好好看一看自己面对生活的态度，是不是有多于一个小女孩的坚韧和善良。

by 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