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乱世佳人（12）

他的步子那么坚定，就好像正在走向死亡的路上。

不知道从哪里透进来一束阳光，暖暖的照在青石地板上，柔和的淡黄色光束，看起来美好又清新，只是和这里的一切不怎么相称。

还是那间屋子，有深井的那间，我很好奇为什么会在屋子里挖一口井，好几次想开口问，却因为他走的太快，我丝毫没有机会。

“看一幅画。”他说的很容易，可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极致的痛苦，扭曲的面庞，好像他面对的正是世界上最难的处境。

我默默的等着，等他打开画。

“你看！”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画卷在我眼前蹦跳开来。

“这是？”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瞳孔顷刻间放到最大，我张大了嘴巴，整个脸颊因为大张的嘴而酸痛起来，这股酸痛传导进鼻子，又传导进眼睛，既而到了耳朵，于是鼻子湿乎乎粘腻腻的开始难受，眼睛怔怔的掉下泪来，耳朵里嗡嗡嗡的叫个不停。

我无法思考，也说不出话来。

“你认识吗？”他提着画，手腕不住的颤抖，好像那张画有千斤重。

“画上的人你认识吗？”见我不回答，他又一字一句的问。

我不能不回答，可我说不出一个字，喉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

他望着我，脸色雪白，目光里似乎藏着哀怨的责怪。

我点点头，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一股鲜血的腥味立即灌满了口腔，可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可能的稳住眼眶里的泪，让它不掉下来。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又问，那副画随着他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要我怎么说？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他会有她的画像？为什么问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我看见她？为什么人们总是跟我提起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快回答！”他低沉的吼道，说到最后那个字时，声音猛烈的颤抖了一下，这声音像是一声警钟，惊醒了我，让我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她······是我母亲。”我含着泪说。

“果然······”他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颤抖着把画收起来，可那画竟然像只泥鳅般从他手里滑来滑去，每收一点，画卷又挣开一点，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收起来。那“泥鳅”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恨，干脆咚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地板被砸的晃了晃，也或许是我的心晃了晃。

“果然······果然······”他又喃喃的说了好几次。

“什么？”心里的悲痛让我沉沦，心里的疑问却让我清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有这副画？画中的人你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当理性压制了感性，我立即连珠似炮的问道。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句话也不回答。

“你见过她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又问。

还是没有任何回答，他怔怔的站着，忘记了我，忘记了画，或许他正在回忆自己心里的那幅画，那副让他痛苦，让他憎恨的画。

“快回答我！”我无法再忍耐下去，开始带着哭声哀求。

“我认识，而且很熟悉。”或许他也是被惊醒的，被我那凄厉的哀求声，他慢慢的回答说。

他听见了我的话，但他的心有一半仍然在看他自己心里的那幅画。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仍旧带着哭腔，但在我竭力的控制下，显得已经不那么异常了。

他终于抬眼看着我，眼神空洞的像一个无底的深渊，没有一点东西在里面，他还在画里－－他心里的那幅画。

我不再问什么，他心里一定痛苦极了，到底是我心里的痛深刻，还是他心里的深刻，此刻我却不敢说了。看一眼他的脸，惨白一片，好像生命已经离他远去了。

回忆像洪水般袭来，既然他不回答，我只能把自己安放进自己的世界。

我的母亲，一位异常美丽的女人，我很少见到她，只在最后逃离的那段时间，才真正和她在一起过。我不了解她，虽然在她最后的时刻嘴里说着很爱我，可我从来没有被爱的感觉，就好像她在偷偷爱我，而且绝不能让我知道。

父亲和母亲，我不记得见过他们幸福的在一起过，好像总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为了族人的安危不停的斗争着。

我曾听人说过，我父母是不幸福的，至于如何的不幸福，我一点也不知晓。身在这样的乱世，又肩负着一重重的重任，让我没有机会去探究关于他们的事情。

这副画，让我又一次看清了母亲的面容，本来已经随着记忆流失的面庞，又清晰起来······

“你走吧。”正当我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他幽幽的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甘心，我必须要知道。

“机会还很多。”他看看我，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下次我会慢慢告诉你。”

“为何不现在说？”我不愿就此离去。

“让我好好想一想。”他抬头看着天，好像这里真的能看到天空似的。

我还想坚持，可一想如今的处境，万一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强忍着心里的疑惑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在我心里，这表示放弃了，放弃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可又能怎么样？

我转过身，准备离去。

“你打算怎么办？”刚迈开步子，便听见他问。

“什么怎么办？”我停下来。

“面对······如今的处境。”

“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

“等我的消息。”他说。

“我不明白。”

“你走吧。”说完，他先我一步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看守便即刻上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