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更连载 | 黑产揭秘 | （2）一个放校园贷的亲口告诉我（下）
我这个人做事，讲究个质量，写文章不会东抄一点西抄一点，一周一更就是极限了，这周本来已经写好了股票的东西，打开头条号准备发表的时候，看见消息蛮多的，一点开就后悔了，不得不感慨一些人的智商。当然，被骂归被骂，有的问题还是挺好的。比如网上讨论的热热闹闹的暴力催收。就给那个放贷的兄弟打个电话，约中午吃个饭。
老时间，老地点。我到的时候他像上次一样已经在等我了。
我说至于吗，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他说哥都赏面子请吃饭了，怎么还能让哥等我呢。兄弟我正好有点是要请教一下。
我问是什么事，他摆摆手：“哥请我吃饭，兄弟先帮哥把事情解决了才好意思开口嘛。”
于是我就问他，说上次你不是说你们不暴力催收么，那“为什么暴力催收的事情这么多”。
他笑了笑，说：“哥，小弟我贫一下嘴——别看你脑袋聪明，这些道道，不进我们这一行，外人还真推算不出来。”
“哥，兄弟们散后，你这几年玩儿股票的吧？”他问我，我点点头。
他突然叹了口气：“哥，说实话，在你指路后，兄弟们都发达了，你也没捞到什么。”
我说怎么没捞到呢，你们腰缠万贯，现在见到我还不是恭恭敬敬的；况且我也就是给你们指路，真正走路的人是你们自各儿，遇到的困难不是我这些外行人知道的。
“你们要感谢自己，我现在把所有项目全发到网上，发财的还是勤快敢干的。你别替哥委屈，哥我既懒又不敢干，发不了财算自找。”
他嘿嘿地笑，不知道说什么。
我说：“谈正事儿，又不是酸文人，感慨什么。”
他喔了一声：“哥，我不懂股票，就乱讲了啊。
我认为股票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张纸，你认为有利可图，就会买下来，对吧。”
我点点头。
他就说欠条跟股票一样，都是一张纸啊，股票有人要，欠条就没人要了吗？
“哥，你不知道，催收公司一般都要按规矩来的，毕竟是正式的，就说我吧，我可是在国家那里登记注册了的。暴力催收这种违法乱纪的东西真的不乱搞。真正乱搞的是收欠条的——专门的催收组织。
这个催收组织干什么的，我打个比方：我为什么注册个公司呢？因为这样就减少了民间集资、高利贷的嫌疑；大哥你别笑，虽然还是干的高利贷的活，至少门面上漂亮嘛——就像领导视察一样，不管里子多烂，面子上要好看嘛。
老赖借我10万，不还钱了，我也没办法——我们要合法对不，”
我实在绷不下去了，笑着说：“你先让我笑会儿，虽然说的合情合理，但头一回听说高利贷说要合法的。这就像跟西门庆谈爱情一样。”
我说完，他也笑了：“大哥好比喻。”
笑完后，他继续：
“他不还钱了，借条对我来说欠条就是一张纸了。然后有人给我们说，欠条他花五万块钱买了。我们卖不卖？肯定卖啊，不然10万全砸手里了，卖了后还能回来五万嘛。
这些买欠条的人就是暴力催收的，他们拿着欠条就去要钱，要得回来就赚了五万，要不回来就砸他们手里了。这些催收的都是不见钱不撒手的狠主，这种刀头舔血的活路没有他们还真就没人敢接，暴力催收就都是他们干的。高利贷公司一般都是把坏账卖给他们的，没哪个脑袋有病的高利贷公司会自己撸起袖子亲自去暴力催收的。
比如我放校园贷的，也就在赖账后给他们的父母朋友打电话就是了。
说句露底的话，放校园贷就算不去催收也是暴利的生意，就像上次说的一样，一年本金至少涨一半，我去个零头也发财。
所以说，我干暴力催收干嘛呢。”
我想了想：“那为什么你们还搞得大学生跳楼？”
他尴尬了半天，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我喝了一口酒，说其实你们还是暴力催收了，只不过是软暴力
我说：“你们没暴力催收，看起来只是打电话，其实把他们的社会关系全毁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中国人国民性质认这个理。你们倒好，把欠债不还的标签往他们头上一贴，他们以后在家人朋友面前还怎么做人。二十岁的小伙子正年轻气盛，心智不成熟，脑袋转不过弯。不去自杀就算稀罕事儿了。”
他脸都红了，说：“大哥，这么说，我虽然把欠条卖给催收组织了，但是我……”
我点点头：“但是你还是催收了，甚至大学生跳楼里也得算你一份儿。”
他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催收，但没有计算出后果，知道后果后，每个心智健康的人都不能接受自己参与杀人的事实，哪怕是简接杀人，毕竟，大多数人在能够善良时，还是会选择善良的。
便安慰他说：“你也不必自责，成年人，成熟一点儿。”
他反问我：“大哥，兄弟我现在心里难受，你倒是告诉我，成熟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夹了口菜，想了想：“
成熟，就是
选择了，
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们借钱，就应该承担有一天还不起钱、跳楼自杀的后果；你放贷了，也要承担今天良心过不去的后果；我又懒又不敢干，但我乐意活得屌丝点儿。
话说回来，这些跳楼的怪你又不怪你：
说怪你了，是你实际上也要为他们的死承担责任；
说不怪你了，是说这些大学生都成年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只知道钱好用，肉好吃。不知道钱难挣，屎难吃。
就这点，也配当大学生？也配成年？
说到底，还是教育的缺失——老师只教给他们成绩，社会只教给他们文凭，没人去教他们怎么成年。”
我见他渐渐缓过来了，说：“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知道，都是能推演出来的。我这次出来就是想看看你管不管得住自己。”
“管我？”他疑问道：“管什么？”
“你原来发财惯了，小生意肯定入不了眼，这个时候最容易被骗。”
他一听来劲儿了：“对了哥，兄弟我就想跟你说这事，真的，现在让我去做小生意是不行了，闲着也不习惯，这几天找到一个项目，所以想请哥来看看。”
我说什么项目，让我听听。
“最近玩儿微博，看炒股票的来钱快，微博上会的人也多，前几天还加了个人。特别会炒……”
我不等他说完，心想：饶你奸似鬼，还是要喝洗脚水。
看来，股票的文章非但没白写，还得加一篇股票防骗指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