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河边有个闸,对岸是浣花溪公园后门,公园附近住着那方位的老住客也是老朋友,所以不常过去,就实在无意经过了,也是目光直视步履悄悄的,好像起了意去偷赏某个好客的名门,之前一直是矜持着保持敬而远之的尊重的,就怕被突然觑见了主人热情相邀,又怕是怀了此心又落空,人家自然亲切的招呼而过,留得自己要掩饰羞愧。
透过树梢望空,一对大玉璧似的洁白雕塑在前方高处,那是清水河大桥的标志建筑,一旁直直的桥总在夜晚色彩绚丽,贴桥的灯线变幻着奇巧的光芒,桥下奔着碌碌的青色河水,丰沛而沉重般。
桥侧这两年新添了用心修葺的美观桥景,曲曲弯弯的岸边,杨柳依依,鲜花艳艳,路面踩着让脚底很舒服,不高的路灯有很多偏方形的设计,灯罩反扣,规整的光线柔和适眼的映射在路面,印象里某些部分是镶嵌着特别选用的鹅卵石,并不草率如常,露在平面上的不多,间距略远,脚踩着很舒服。这里岸上的椅子也特别,摆着前两年刚流行的款式,有单独一个人位置的靠背,像两个并排的古代人家主厅里面对堂院的方阔大椅子,不过是铁铸的,凉爽也有趣,刚启用时往往是中年老年的男性有些神气和童心的独自坐坐,体会一把古代官老爷式的顾盼神飞。路旁的青草葱葱郁郁,每一朵黄色的迎春花都空间充裕的展示着自己,哪怕是微萎无神的弱花,在绿黄纯净的灯光里和精神舒展的绿叶里,都有着明珠金饰的神采。
几个亭子里总有曲艺爱好者在活动,人影幢幢里,自得其乐,有流水在侧和空旷场地,所以并不扰民,通常我是不关注的,有时看向有块巨碑的大亭子,也总有几个老者或者可能夜住的流浪者在或坐或站,也就熄了去看看碑文的心,偶尔也想说服自己独自在那里呆一宿,可是找不到活动主题,提两瓶啤酒去吧,那里的明媚轻柔也令人找不到消愁怀怅的心境。
这边小桥头有几块乌黑发亮的大石头摆在地上,认真去坐坐摇摇才发现是木做的,可是很沉,它们像有了灵性和智慧的某山某坡的被高人点化过的顽石,光滑的表面也总是惹人试坐和瞥看,恍惚看去像黑白对弈的大围棋子,不知哪路神仙棋终忘了收走,留下这几粒。
花藤在河风里轻轻飘浮,花点儿随性摇曳,它们本是这里的主人,人类都是这里的移民,环境变更,物种替换,它们见惯不惊的享受着夜景和春风,看人们又在它们的动静里赋予什么样的情怀和感想,它们有时被淡忘,有时又走红,可能会偷偷庆幸自己成了这里的长者,又可能会自顾自的慨叹生命的重复和无常。
沿着这条河边一直走,可能会遇到某些熟人,或者会遇到父亲,父亲也喜欢这条水这条岸,他可能会从那边来,曾经听说他遇到过自己的很多未曾想到的老同事老同学,他们中间隔着他人据说的某些不真实的传说,也隔着时光飞逝岁月不饶的命运巧合,还隔着过往难忘的交往难解的恩怨,这条河把他们又连在一起,让他们有回味和反思的缘由,父亲总是谈他人的苍老,解释自己的释然,不知是人生带给他的好感悟,还是这重逢的喜悦带给他的附赠礼物,或者是他找到这些戏剧般的插曲,为了我和后人能学会像他那样去放下和珍惜,在刻意的渲染,有所指的点悟。
这条李杜走过的路,我的少年中年,父辈们的中年老年,还有后辈的童年少年,就在闸抱闸放中,花开月来中,鸟起蜂追中慢慢缝合,融成一水,凭人揣摩,草绿草黄,叶盛叶落,守护成画的,还是来去如诗的,都在其间传承坚持,那些期盼和遗落,像搁在河边的大黑石,为了珍惜而放下,也为了放下而珍惜,等雨打木鱼,徬晚放歌,去怀恋和品味来去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