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孔兄
“领导,祥哥的酒我来喝”!
这位才认识三天的孔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时候,我已经工作两年,孔兄研究生刚毕业,我们同龄,来到我们公司营销部,负责市场研究。孔兄长得眉清目秀,说话也很斯文;属于孔夫子嫡传七十记不得几代孙了。
我以为北方来的汉子酒量肯定比我们这些南方人要好得多;但是,想不到孔兄三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作为基层员工,出差我们只能住标间,我们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因此,还是我把他背回房间。
孔兄的这点酒量原来比我还逊色。但是,从此以后,我们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连续两年,我成为销冠,公司的房子基本上卖完,我处于闲置状态。老板把我和孔兄分到一起,专门研究各地的市场,为公司开疆拓土做好前期准备和基本数据支撑。但是,可研板块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老板把我安排到这个领域,说实在话,我内心是发怵的;不过,我这个人胆子大。只要是老板、领导分给我的任务,即使不懂,我都敢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因为,我始终觉得这是给我成长的机会。而且,我这个行业属于传统行业,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又不是让我去造原子弹,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跟我搭档是一个孔子后人,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我更有什么理由不敢接受的呢?
我的方法还是用孔老夫子的方法——不耻下问。内心在想:我现在用他老人家教的方法用在了他的后代身上,不知道孔夫子在天之灵会有什么想法。
天南地北的跑了一年,可研报告写了一百多份,业务上的能力,基本上在理论和实践的锻炼下,基本被训练出师。但是,我和孔兄还是经常一起出差。因为,我们这个部门就我们两个人。两个人出差的好处,不仅可以做个伴;而且,还可以互相商量着办。
2004年的春天,我们去济南调研市场。飞机刚降落济南机场,收到妻的电话,说是先兆性流产,在医院。此时的我,真的可以说是不知所措。离家千里之外,第一次知道要做父亲了,没有喜悦的前提下,反而是惊吓。这时孔兄让我立即订机票回去,工作上的事情由他来处理。我想说一声“谢谢!”不过,这句“谢”,完全体现不出我的感谢之诚、之深。也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大恩不言谢”的道理。
幸好,回到家后,有惊无险,妻在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开了保胎药,在家静养安胎。在这一年的年底,我们有了自己的儿子。
十八年前,我和孔兄各自离开公司,去了不同的单位。他是一个很恋家的人,不愿离开杭州,就在杭州找了一家不用怎么出差的公司上班。我踏上了一条到处漂泊的道路。工作性质原因,两三年就会换一个地方。而且,下一个地方在哪里,也是不明确的。反正公司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得去哪里。所以,和孔兄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但是,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年底和第二年的春节期间都会聚会。而且,只要我回杭州,都会去看看他。
2020年的春节,我从外地回来,联系孔兄,接连三天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曾经去过一次他的家;但是,我没记门牌号,他住哪里都记不起来。也通过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联系孔兄,和我得到的结果一致:无法联系上。最好的朋友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
我在杭州学习、生活、工作了二十多年,真正称得上朋友就两位,其中一位就是孔兄。现在朋友联系不上,不知道生死,这种下落不明的滋味特别不好受。
孔兄的电话是通的,就是没人接。因此,我还是保持每个月至少电联一次孔兄。2021年的八九月份,孔兄的电话终于接通了。但是,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刚开始以为是电话号码已经易手他人;但是,这个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停顿三秒后,我想起来应该是孔兄的妻子。由于两家有过家庭聚会,也见过几次他的太太。以前他们夫妻买房,我还操办过。所以呢,也知道孔太太的名字。我叫出了她的名字,并自报家门,孔太太也把我从她的记忆里浮现出来。
经过电话联系,我知道孔兄人在老家邯郸养病。我问是什么情况,严不严重等关心的问题。孔兄轻描淡写的跟我说了一下,并跟我说过几天就回杭州了,到时候杭州见。
能够听到朋友的声音,我也就放心不少。但是,当我第二个月联系孔兄的时候,再次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电话通而不接;信息发而不回。妻怪我没有问孔兄老家邯郸的地址,问来了,我们还可以趁着国庆假期去看望他们。不过,我知道这位老兄的脾气,即使我问他老家地址,他也不会告诉我的。
今年的除夕夜,吃完分岁宴。我走到院子里,想着该跟几个朋友打电话拜个年,第一个想到就是孔兄。拨通电话,电话竟然通了,电话那头还是孔太太的声音。我赶紧问孔太太他们在哪里过年,孔兄在哪里。
在我的追问下,她告诉我,他们已经回到杭州家里。
孔太太跟我说出了实情。原来前年孔兄在医院检查出脑瘤,医生通知家属,还有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当时,我就懵了!年富力强的年龄,怎么会得这种病?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苍天还有眼吗?两个未成年的女儿,以后让他们一家人怎么生活?
我跟孔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她们家的地址发给我,等疫情解封了,我想去看看我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