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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种“地心说”读中西文化差异

2020-08-18  本文已影响0人  良知渡口

近年来网上的“疑古学派”新说层出不穷,偶尔读到一篇奇文,颠覆布鲁诺因为笃信“日心说”而英勇献身的故事。说布鲁诺崇拜太阳,宣扬巫术,被教会以亵渎教会的诸多罪名烧死,并非单纯从科学的角度坚持“日心说”的进步思想,而是以“日心说”为邪说巫术的宣传工具,顺便把“日心说”带沟里去了。这和我们长期以来教科书上说的,基督教廷长期遵从“地心说”,烧死了四处宣扬“日心说”的教士布鲁诺的故事大相径庭。我仍然相信主流读物的结论。但无论如何,至少可以推论,“日心说”提出之初,并未受到重视也没被广泛接受,应该是事实。

“地心说”产生于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托勒密潜心研究,集大成形成系统理论,其后在西方世界流传了16个世纪,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被哥白尼的“日心说”代替。按照科学史的说法,“地心说”在科学上的贡献实际上远远超过“日心说”,它开创了世界上最早的假说—演绎体系,开启了坚定使用数学工具的构建精确性理论的先河,塑造了西方人的分析式的思维方式,倡导不包含伦理观的实体自然观。可以说,古罗马的托勒密的“地心说”,奠基了以“好奇心”为动力的探求世界原理的“科学”思维的重要理论体系。站在今天的立场反观,从“地心说”到“日心说”再到“大爆炸”等宇宙理论,直至近年出现的关于黑洞、暗物质、平行宇宙等新的理论和猜想,给我们画出了一个科学探索的路径,那就是纯粹以探索宇宙的“好奇心”为出发点和落脚点,超越功利性的科学精神为动力,观察和分析的支点从地球,到太阳,到银河系到整个可见宇宙,再到隐藏的不可见的宇宙……这是一条令人激动万分又肃然起敬的探索之路。

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开创的“地心说”类似,是中国伏羲时代(距今6000-7000年前)就确立的以观测日月星宿,特别是北斗七星为基础的中国天学(很多科学家宁愿称为“天学”而非天文学,是因为与严格意义上的天文学学科区别很大)。如果按照现代天文学的科学标准评判,中国天学应该属于典型的“地心说”。中国的“地心说”和托密勒的研究有相似之处,都坚信地球是圆形的,都以地球为中心描绘日月星宿的运行轨迹和规律,都以精确的观测和数学计算为基础。两个“地心说”最大的区别,在于人文的植入。托密勒将科学从人文中剥离出来,使之成为纯粹的探求外在世界的客观行为,由此奠定了西方科学发展的方向,而中国的天学,则坚守天人合一的基本理念并且不断丰富和发展。按照现代化的标准分析,中国的这种思维是“前现代的”“原始的”和“朴素的”,甚至有人断言:几千年坚持这种低级的思维,说明中国文化长期没有“开窍”。这些观点是需要认真反思的。人类探索宇宙的好奇心、不断拓展视野的胸怀和控制世界的雄心壮志,固然是可敬的,是一种文明发展的路径。而中国古人以人类为中心,以天地人关系和人类生存发展环境为着眼点,探求天人合一长期和谐共存之道,何尝不是另一种文明发展的路径?古代西方以科学精神为核心的文化基因强调外拓和攫取,中国传统文化以人文精神为核心的文化基因则更倾向于内敛和共存。我们不能说谁是功利主义的,因为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是超越功利的,是伟大的精神力量。其区别在于走向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

以科学探索为宗旨的“地心说”,最终成为科学发展的一个里程碑,“日心说”“爆炸说”“暗物质说”等等新的科学学说早已把它抛在脑后,如今被存入图书馆成为历史文献;而以人文体系构建为宗旨的“地心说”,以地球为中心,以太阳为能量源,细密探测和描述太阳、行星和卫星的空间结构和运行规律,关注直接影响了地球上能量的变化的天象及其对人类健康、生活、社会等发展的影响。中国人经过数千年,在精确表述这种运行规律和影响机制等方面进行了不辞繁琐的探索,形成了浩如烟海、博大精深的基础理论体系和运用于医学、农学、地理学、社会政治学、军事学等方面应用理论和技术体系。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传统的“地心说”,不仅奠定了中国传统文化最具特色的“天人合一”的理论基础和追寻事物本质和普遍联系规律的“阴阳五行”理论基础,具有伟大的历史价值,而且至今仍然具有深刻的实践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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