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千层万层

2018-06-24  本文已影响0人  一叶紫

  母亲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给我也做一双布鞋。

  母亲说:“女孩子家家,不管有没有在长脚,就都应该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的。”

  她耐心的给我挑了几块花布,比我还开心的给我量脚的尺寸。

  “这鞋好歹也要做大做长一点,因为小孩子的脚天天在变。”母亲说:“还因为,一双鞋,从裁布,沾底,扶帮,纳垫子,也须要许多时间。”

  母亲带我去地里挖磨玉,她通常用磨玉磨成水浆后煮熟了沾鞋布。

  “这是什么?”“那个又怎么样?”她不厌其烦的和我说。

  母亲挖着磨玉,累得满头大汗,难得还有精神同我拉东扯西。

  许多个工作日后,鞋垫终于沾好了,最难的就是纳鞋底。

  母爱之伟大,是她不仅仅送给我们一双小小的肉足,又送我们千层底的爱。

  纳底的线是麻,这东西也要种很久的。

  等麻菜长老长成熟以后,母亲就把它们平根割来。麻菜的本身就有一股清香,十分的好闻。

  母亲用刀片将它的杆心同皮分离,又刮除皮上汁液,一个来回再一个来回,不可以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母亲说。

  “吃了会怎样?”我问。

  “烫嘴。”

  我一咬,麻菜汁不烫,倒苦苦的。

  “这是比喻懂不懂。”母亲说:“凡事有些耐心,刮麻也是一样,快了会断,短的麻使用起来不方便也不美观。”

  母亲刮完麻皮再把它们放太阳底下晒,三天三夜,直到干到扯手不断为止。

  万事俱备,母亲就开始着手纳千层底了。

  白天要干活,晚上在灯下挑针夜行是母亲经常干到三更半夜的事。

  家里客厅的灯25瓦,光线昏暗,等我们睡了,母亲就把灯的电线放下来,她的年纪越大就越底,有时几乎碰到脸。

  多少次我们在剪刀放落的脆响和母亲合牙咬断线的声音中美美睡去又匆匆醒来。

  一觉过去,母亲仍然是那样,爱不释手不知疲倦的捧着鞋底纳,纳,纳。

  遇到针不快,她就用针去擦额头上的白发。

  我看得泪眼婆娑心酸酸――我的傻母亲哟,头发可以磨针的吗?

  日做夜做,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把一双布鞋做出来。

  母亲纳的千层鞋底暖和归暖和,踩在地板上也轻巧灵便,却不防水。

  通常布鞋只能用来睡觉前洗干净脚后在厢房穿穿,真委屈了母亲那么精雕细啄的巧手功没地方给我去显摆呈现了。

  我再大一些,母亲做的布鞋已经纯火纯清到可以防水了。

  但她的头发更白,眼睛也花了。千层底纳不了,就直接去集市上买底。

  因为是子女们的鞋,她做的格外用心,错一针乱一线都不肯。

  年年我都会生一次小病小痛的,这时,乡里乡邻就会拿东西过来看我。都是平时很难吃到的,有糖,有果,有地萝卜。

  母亲这时总会心烦意乱,直到别人叫她给我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大白天穿着她纳的千层底像公主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几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心思的“好”日子。

  如果可以,现在我就想马上回家,好好的给母亲洗一次脚,聊聊天,再穿她给我纳的千层底,两母女好好的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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