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吧【32】

【叶小鱼十五】

叶小鱼是在鬼族长大的，她的所有记忆都带着鬼族幽幽的黑色。他们带她修行，教她识字，让她把鬼族的幽冥雾气融入狐族特有的朱丹。当然，她们也在不断渗透给她一件事——叶小鱼是被狐族丢弃的。他们说，她的父亲叶疆将军在一次大战中被同族算计，全军覆没。狐王怀疑叶将军通敌。把他的妻子处死，又将刚出生的她丢在尸山血海中任她自生自灭。狐族鼎盛时期那么多同族竟无一人伸出援助之手，可怜叶将军为狐族征战一生，竟落得那样的下场。幸好她叶小鱼命不该绝，乌金将军捡到了她，将她带回鬼族，精心照顾，因此，叶小鱼才会在鬼族长大。

叶小鱼深信不疑。她恨幽冥雪山的狐族，她们虽然是她的族人，却让她在出生之际就父母双亡。她一次次地追问带她长大的阿嬷，那到底是怎样的战争？她父母亲都被埋在哪里？他们是怎样的人？阿嬷是唯一亲近叶小鱼的鬼族之人，她和别的傀儡不一样，她动作麻利，待叶小鱼也极和气。阿嬷会给叶小鱼梳繁杂的发髻，给她做漂亮的衣裙，还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点心，也听她讲她的心事。但她从不说话。叶小鱼只当阿嬷是哑巴。无数个夜晚，她把心里话讲给阿嬷听，然后靠在她的身上睡去。叶小鱼也不知道，阿嬷会在她睡着的时候摸着她的头暗自流泪，她很难过，她也帮不了她，她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好孩子不该被利用。

叶小鱼长大了，她在一次次修炼之中法力逐日增强，恨也一点点越聚越多，于是她参与每一次与狐族的较量，开始在狐族大杀四方。乌金非常高兴，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多年的培养总算没有白费，叶小鱼成了他的利剑。

杀戮使叶小鱼逐日冷漠和麻木起来，她变得越来越冷血。

狐族在她的眼里不堪一击，当年叱咤风云的老狐王已经油尽灯枯。新的狐王怯懦胆小，除了逃命也没别的本事，灭掉狐族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那次大战，叶小鱼是有十二分的把握的。她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子夜，她会带领一支队伍前后左右四面夹击，把包括狐王在内的狐族最后一小撮血脉都消灭在雪山深处的一条裂谷中，她反复确认过了，她知道他们将无一生还。自此之后呢？据说狐族还有个病秧子二王子，先天妖丹有损，一直都在某个隐秘的地方疗愈。如果狐族被消灭了，那恐怕还要剩下他一个人。那她叶小鱼就更不用怕了，不管是谁，她都会拼尽全力去战。叶小鱼终于能替父母报仇了，她松了一口气。

阿嬷从门外轻手轻脚地走来，手里端着一碟糯米桂花糕，叶小鱼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香甜，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软糯的糕点上点缀着细小的黄色的桂花，口感细腻丝滑。她迫不及待地接过盘子捏起来一块，想了想还是把它送到阿嬷的嘴边，“阿嬷，老规矩，您先吃。”

阿嬷笑着拍拍叶小鱼的手，接过桂花糕，又拿起一块递给叶小鱼。两个人坐在桌子前一起吃了起来。“阿嬷，我的仇就要报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狐族了。他们终于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次之后，我要去祭奠一下我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在天之灵是不是可以瞑目了……”

叶小鱼自顾自地说着，她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死在她手上的狐族又多少人，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