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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拉普夫人探案集 1.1

2019-05-16  本文已影响0人  de0e067956af

第一章(1)

临近年关的一天,当卡尔顿·邓拉普回到自己的公寓时,脸上的表情犹如一只被猎杀的动物最终陷入绝境。

他的呼吸中残留着威士忌的气味,但眼睛和双手并没表现出醉酒的迹象。他静静地走进来,虽然显然不需要过分在意。然后小心翼翼地锁上门,尽管也没必要如此谨小慎微。

即便这样躲躲闪闪,他还是会停下来竖起耳朵,仿佛洞穴人一般心怀恐惧地倾听着追捕者的脚步声。借着单房公寓中昏暗的灯光,他焦急地寻找着妻子的身影。与其他夜晚不同,康斯坦丝没在那儿焦虑不安地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出了什么事?转动卧室门把手时,他的手颤抖了一下,轻轻地推开了门。

她睡着了。他倾身而过,没有意识到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存在,她在假寐。

“康斯坦丝,把身边东西放一放,”他嘶哑地低声耳语,此刻她动了一下身子,假装突然醒来,“到画室来。亲爱的,今晚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亲爱的!”她痛苦地喊道,似乎在努力醒过来,她装作把一缕乌黑的头发拢过来,避免脸上残留的泪水被人看到。“你又这么说,卡尔顿,每晚都在办公室工作到午夜,总是老一套借口吗?”

她装出一副强硬姿态,但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卡尔顿·邓拉普,”她用刺耳的声音说,“我不是傻瓜。我可能对记账和会计了解不多,但我会加法……二加二,同一个男人和两个不同的女人配对,按照我的计算,结果不等于四,而是三,从中……,”她几乎歇斯底里地结束了准备已久的一小段演讲,但似乎反应平平,男人奇怪地改变了态度……“从中要减去一个人。”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听着,”他催促着,轻轻地挽起她的胳膊,让她坐在安乐椅上。

“不,不,不!”她哭喊着,现在完全清醒了,目光里再次充满指责和蔑视地盯着他,“不要碰我。跟我说,如果你有话想说,但不要,不要靠近我。”此刻她面对着他,站在天花板高高的“画室”里,因为她一直维持着婚前自娱自乐的兴趣,画作杂乱无章地堆在这个房间。“你想说什么?前几天晚上你什么都不说。终于想出借口了吗?我希望至少这次更靠谱点吧。”

“康斯坦丝,”他劝说道,面露恐惧。她本能地觉得自己的指责是不公正的,甚至没能抹去他脸上苍白的表情。“也许……也许要是你怀疑我的话,我们可以补救。我不知道。但是,康斯坦丝,我……我必须在明早赶第一班火车到西部去。”他没有停下来注意她吃惊的表情,而是继续往下说。“这个星期,我每天晚上都在努力整理那些账目,本应在新年第一天完成,但我做不到。几天后一位专家要开始查账。明天你必须给办公室打电话,告诉他们我病了,随便说什么都行。我至少要提前一两天出发,比他们……”

“卡尔顿,”她打断道,“怎么了?你做了什么……”

她目瞪口呆,看着他在口袋里摸索,并在桌子上放下一堆黄黄绿绿的钞票。

“剩下的每一分钱都在这里了,”他继续说道,吞吞吐吐,克制着情绪。“他们不能拿走你的东西,康斯坦丝。当我安顿下来……开始新生活,”他吃力地咽下口水,眼睛望向远方,以避开她惊愕的目光,“用一个新名字,在某个地方,如果你心中仍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是留给我的,我……不,这是奢望。康斯坦丝,账目对不上,因为我是……我是个贪污犯。”

他狠狠地吐出这个词,接着把头深深埋进双手间,羞愧难当。

她为什么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有些女人会晕倒,或者谴责他。但她只是站在那里,他不敢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他感到自己成了千夫所指,孤立无援,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没做过任何让他感觉如此的事情。他呻吟着,身心的痛苦化作汗珠冷冷地挂在额头上。他只知道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冰冷得像一座雕像。她是正义的化身吗?这难道是被世界抛弃的前兆吗?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康斯坦丝,”他伤心地说,“我只是格林公司的一名办事员,年薪二千英磅。我们谈过这事。我留下来了,最终成为年薪五千英磅的出纳员。但是,正如你所知道的,五千英磅不足以应付我们所在圈子的社交支出,我们不得不搬家。”

他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但心意已决,不再动摇,因为他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接着说,对她来说,每个月一千美元消费只是个开始。这并不是说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他带给她的生活状态,事实很简单,是纽约让她中毒至深。

“你不是一个爱唠叨的女人,康斯坦丝,”他用略微温和的语气说。“说实话,你一直是好妻子,从来没有因为我不能像许多商业圈朋友那样豪掷千金而有所抱怨。你以前说的都是事实,银行不出高薪留人。天哪!”他哭喊着,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攥紧拳头,“也不花大钱养廉。”

在当今世上,只要能让这个女人开心,无论任何东西卡尔顿都愿意捧到她面前。而此刻,她倚着桌子,冷冷地一言不发,扭过头去,既不关心他,也不在意那堆美钞。

“每周有数十万美元从我的手上经过,”他继续说。“公司理应为我的一心为公支付更多薪水。我把最大心力投入其中,得到的回报却远远不及其他公司的同行。当一个男人有这种想法,当他像我一样爱你的时候,就出事了。”

他在痛苦的思索中稍作停顿,她似乎有话要说。“不、不,”他打断了她。“先听我说完。我要的只是一次机会,在每日经手的钱中拿出一点点……不是挪用,而是暂借一段时间,几天,也许只是几个小时。钱生钱,为什么我不该用这些闲钱来赚点我理应得到的钱呢?”

“去年夏天格林先生不在时,我听到一支股票的内部消息,于是开始更改账目。说来话长,任何在我这个位置上都会这样做——偶一为之。你不会对操作细节感兴趣的。但我做了。第一次出手很成功,钱也非常顺利地花掉了。我们去大西洋城,住时髦旅馆,遇到那么多人,用的就是这笔钱。但它没有帮到我,反而使我越陷越深。

“当第一笔交易的利润被花掉时,除了把以前成功做过的事情重来一遍,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不能退出。我再次尝试,用一些债券做了一点抵押。股票下跌,我赌输了,五千英磅一扫而光,整整一年的薪水啊。我又试了一回,再损失五千英磅。真是没招了!我以假名借钱,用默默无闻者的名字作为借款人,提供虚假担保。这是可行的,因为审计由我负责。但这没什么好处。亏损远远超过收益,如今我已经负债二万五千英磅。”

此刻,她正睁大眼睛注视着他,恐惧在灵魂深处灼烧。他继续说,害怕一旦停下来,她就会打断他。

“格林先生一直说要为公司引入科学管理和一套注册会计师系统,以便发现违规行为。像我这样,早晚会暴露,”他还在说,在地板走来走去,四处张望,却不看她的脸。“我该怎么办?借钱?没用的。我无法提供可被接受的担保。

“只剩一件事可做,”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在沙哑地耳语。“我必须脱身。我已经把能搞到的钱都用掉了,人寿保险也预支出来。桌上是我的全部家当。

“今晚,最后一晚,我疯狂地工作着,期待最终出现一线希望。什么都没有,毫无出路。直到最后一刻,我绝望了。一周了,别的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天哪,康斯坦丝,我已经清醒得极点了。”

他又坐回到椅子里,又把头靠在手上。他低声呻吟着,极度痛苦地想象着自己收拾好行李、在火车站台上穿过人流、偷偷爬上西部快车的情景。

康斯坦丝还是沉默不语,一门心思地想着自己错怪了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别的女人,当他说话时,她的内心突然认识到这一点。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过去几个月,对于收入增长她从未过问,只觉得日子在变好,此刻,却有一种突如其来且痛苦不堪的醒悟。她用手揉揉眼睛,但它仍然存在,不是梦,而是严酷的现实。她巴不得回到从前,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已经做过了,发生了,她自己感到惊讶。这件事的可怕性质并不令她周身感到冰冷的颤栗,她恐惧的是众人的目光。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种想法一次又一次掠过女人的脑海。终于她硬着心肠开了口,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里矛盾而澎湃的情感意味着什么。

“所以,这就是你留给我的全部——让我颜面扫地,而你正千方百计置身事外。你想让我为你编造最后一个谎言。”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不自然的空洞,他无法理解,但却深深地伤了他的心。他杀死了爱情,孤独无依,他知道。他孤注一掷,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渴的嘴唇,试图作答。最后,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是的。”

但他强忍着不去看她。

“卡尔顿·邓拉普,”她哭着,双手靠在桌子上,弯着腰,终于迫使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怎么看你吗?我认为你是个该死的胆小鬼。得了吧!”

没有眼泪和指责,没有司空见惯的“你怎么能这么做?”,也没有痛斥他毁掉了她的生命,从她的脸上,他读到了别的东西。是什么?

“胆小鬼?”他缓慢地重复道。“你让我怎么办……带你走吗?”

她轻蔑地摇了摇头。

“留下来面对现实?”他又一次怒不可遏。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问,身子仍然前倾,眼睛盯着他。“想想看!难道没有办法拖延一段时间吗?卡尔顿,你……我们走投无路了。难道不能绝处逢生吗?”

他悲伤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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