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忧伤（三）连载小说
明媚的忧伤
文/文竹若风
明媚的忧伤（三）连载小说
（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创）
三）
他本名戚君，是个颇为温良的男人。小时家庭成分虽说不好，可他硬是争气，自上小学起，成绩就一直稳拿第一。惹得同村的老人小孩都眼气的不得了，大人们在一起，少不得也议论议论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都道老戚家祖坟上不知长了哪棵仙草，你看这娃儿造化的！其实，他们是不知道，姐姐也比他笨不了多少，只是女孩子家，母亲总是藏着掖着的，遇人总也不提及。要不是爹的缘故，姐姐好歹也要读个中专的，他也不会因着家庭成分的缘故，白白地失去许多机会。所以当别人艳羡他的时候，他心里是五味杂陈，可他又不能抱怨爹。
爹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有人说他爹曾是是国民党军官，国民党败北后，爹一直羞于提及自己的职业，在人前总是一副罪人的模样。在全国一片打到一片扶植一片的红色潮流中，他的父亲无疑是个潜藏在大陆的特务分子，因此，他们全家也就被抽断了脊梁骨，没了抬头做人的资格。
无奈之下，母亲和父亲划清了界限，照母亲的说法，大人毁了也就毁了，孩子的路还长。父亲默默地承受了这种界限，他变得几乎不会说话，后来，终于选择一种极端的方式，谢罪于人民。
对于父亲，他没有过多的悲伤，在那样的年月，似乎悲伤也有某种专制的权利，他是黑五类的子女，虽然已经划清了界限，但血脉里的东西还是永远无法割裂的。所以，他得收敛起内心的悲痛，做出某种惊世骇俗的快意表情。而姐姐毕竟是女孩子，她无法抑制的哭泣，针一样扎着他并未完全麻木的心。母亲无疑是他们的表率，她至始至终，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只是，暗夜里，他听到母亲不断翻身，咳嗽，起来走动的声音。
在母亲的坚强支撑下，他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大学。那个时候，考上大学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啊！正当全家都激动的击掌祝贺的时候，一道阴影正悄悄地侵袭过来。
由于家庭成分的遗留问题，他最终没能进入自己理想的学府深造，而是辗转上了一所离家不太远的三流大学。离家的那日，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好像被什么东西憋的生疼生疼的。姐姐也因为所谓的家庭历史，本已考上的医专也没了着落，但姐姐还是在他离家的那日，亲手为他绣了两双鞋垫。他回头看看母亲，母亲的头发不知什么时间白了许多，她一边挥手要他赶快上车，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拢头发。其实，他知道，母亲肯定流泪了，只是，她却不愿被他看见，这正如，母亲对父亲的离去始终不发一言。但是，他明白，母亲一定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祭奠着父 亲。
大学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加之他高出许多同学的录取分数，让他在极短时间内成了众人的焦点。尤其是某些女同学，常在他经过的某个拐角，三五成群地，望着他嘻嘻地笑。学生毕竟单纯，他们并不太在意你的家庭出身，况且，在这里，他从来不谈及他的家庭，尤其是他的父亲。
在所有对他注目的女同学中，他最中意一个叫夏雪的女生。他发现她每次都不怎么说话，只是闪动着慧黠的眼睛，轻轻地笑。有时，捏着裙角，咬着嘴唇，有时抚着辫稍，微偏着头。有时则若有所思，似乎不是为看他而来的。没来由的，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有意无意的，他的目光开始越过众多女孩的脸，找寻夏雪的身影。图书馆、小树林、大操场……，而夏雪却并不是每次都给他惊喜。有时，他在草坪上搜索到她，看她身着素衣，专注地看书的神情，那么认真，那么娴静，让他不由怦然心动。有时，他在运动场上遇到她，她羞涩地抿嘴一笑，就快步离开。她的背影，俊美，飘逸，让他目醉神迷。
系里要搞文艺汇演了。他是系里的文艺骨干，这个活动自然少不了他。他负责统筹规划，节目编排，当然，他自己也报了一个，口琴独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由于忙着筹备节目，他暂时把关注夏雪的目光收回来。
经过近一个月的紧张备战，一道丰富多彩的文艺大餐即将出台。他长出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心还是吊的老高，只要汇演一天不结束，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就无法平息。
汇演终于开始了。一切如期进行。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咦？台上那个一身雪白连衣裙的少女，怎么那么眼熟？
泉水般的旋律，清水芙蓉般的造型。时而如狂风骤雨卷起万顷碧波，时而似弱柳扶风娉婷，时而安恬明丽如蒙娜丽莎，时而娇俏可人似林间鸟雀。他看的呆了。
当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在耳边响起，他才突然惊醒似的回过神来。台上，跳舞的那个女孩正在谢幕，她？！他心目中默默追寻的姑娘，夏雪，冰清玉洁地站在那里，像一支绰约风骨的荷。
自他在文艺汇演上亲眼目睹了夏雪的风采之后，那颗思慕的心就越发焦渴起来。可是，他不敢贸然表白，他怕吓住了这个雪一般纯净的女孩。
直觉告诉他，夏雪应该也是对他有好感的吧？不然，他打篮球的时候，她为啥站在一边默默地看？虽然没做声，可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是为他去的。他吹口琴的时候，也偶尔会瞥到一双清澈的眸子，在人前一闪。虽然他没有立即找寻到她，可那一定是她的眼睛。
直觉很快得到了证实。
一个清亮的早晨，他起了个大早，准备赶往校广播室。刚走到门口，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却发现门是虚掩的。他有些奇怪，按道理说，今天该他当班啊！正在他疑惑的当儿，里面传出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争吵声。
“夏雪，你老实说，迟迟不答应我做你的男朋友，究竟是为了什么？”听声音好像是学生广播站站长秦好的声音。
夏雪？他心下一紧，屏住了声息。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难道你喜欢上了别人？”秦好已经忍不住抬高了嗓门。
“我就是喜欢上了别人，你放弃吧！”夏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说，那个人是谁？”秦好气急败坏地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夏雪似乎很气愤地叫。
“求求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也好死心啊！”秦好的声音软下来，连声音也降低了两度。
“他，他是戚君。你知道的。”夏雪的声音很低。
他的心一阵狂跳，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他想冲进去抱抱她，可又怕给她惹麻烦，思来想去，还是选择转身。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到操场上，一气跑了两大圈，才放慢脚步。他实在太激动了，原来，他不是单相思，那个他所爱着的夏雪，也是喜欢着他的。这实在让人感到欢欣鼓舞。
知晓了夏雪的心意，接下来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夏雪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女朋友，秦好明白了夏雪的心意后，也没有再来纠缠。有一阵子，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个童话般金黄的梦。
可是夏雪的笑靥如花又分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当他沉浸在生活赐予他的甜蜜爱情之中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另一双女人的眼睛，正吐着嫉妒的火焰。——待续
明媚的忧伤（三）连载小说
张红梅，笔名文竹若风。部分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刊发于《辽河》、《奔流》、《牡丹》《当代散文》、《思维与智慧》、《河南诗人》、《散文诗》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