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痛苦的吗?我们用生命来做什么?
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论第六部》(感知对话录、39)
生存者:
你还别说,生存就是不讲道理的,没有人告诉我们活着最终是为了什么?在完全没有答案的情况下,我们就已经死去,留下活着的人继续发问:活着最终是为了什么?问题在于,有“最终”吗?没有,从来没有人获得过最终,死去和还没有死去的人都在过程中,没有最终。但这些生存过程是为了什么?这更让人伤脑筋,除了过程的继续以外,我们没为什么,也没有什么要我们为其付出一生,如果有人让你这么做,那他一定怀有他的目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实现他的目的?
作为一个具有独立生命的人,最大的惶恐可能就是不知道拿生命来做什么?什么都不做的生命不是很荒诞吗?但奇怪的是,生命的荒诞性我们竟然全都承受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感知者:
我们只能承受,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生出智慧来对抗或减弱承受的难度和痛苦,人类最明显的心理依赖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我们在差别的比较中来建立暂时的存在意义,长期以来,我们心照不宣地依靠这种差别的意义来鼓励自己,建立行为目的,在差别的错落中侥幸地生活。人间的差别或分别本来是我们自身撕开的一道伤口,是我们难以摆脱的痛楚,但是,我们竟以分裂开的状态为理由,竟以人分开后的差别来作为生存的驱动力,正因为如此,人类顽强生存的动力就是我们的痛苦,我们以正在痛苦或避免痛苦为行为的驱动力,这就是我们千万年艰难困苦生存发展的主观原因,痛苦一直在驱赶着我们奋力生存,这是我们给自己造就的存在处境。
个人的生存是以痛苦为基础出发的,接受痛苦,避免痛苦以及寻找快乐是人生的行为方针,个人是一切问题的最终承受者,人因此不得不为自己着想,不得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面对生活,这也是人间建立社会生活秩序的基本原理。社会看起来是一个公平合理的生活平台,其实质却是为每个人的不同差别准备的甄别场所,人与人从这里区别开来,优秀与低劣、智慧与愚笨、好人与坏人、富裕与贫穷、有幸与不幸……每个人都在接受着身份差别的检验,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生存状态和命运结果。而差别的选择充满偶然性,我们每个人都在幸与不幸之间迅速转换。
差别就是人的痛苦来源,一个人制造另一个人的痛苦,一些人制造另一些人的痛苦,虽然痛苦是由我们的差别制造的,但我们寄希望于他人痛苦而我不痛苦,我们不知道,我的不痛苦正是由他人的痛苦比较而认定的,正因为甲的痛苦形成了乙的不痛苦,也正因为乙的不痛苦比较出了甲的痛苦。痛苦不痛苦完全是差异的产物,这很像是用不同的差异来制作的游戏,痛苦与不痛苦的双方都是这个差别游戏的产物,但我们却乐此不疲地在游戏中充当甲与乙,不是甲就是乙,甲与乙让人与人难以分辨,所以,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是这场差别选择的幸运者,还是不幸者?
在这种人与人不同的选择中,人的身份在随时转换,人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确切身份,但这种人与人差异的结果却是稳定不变的,就是人的痛苦。但是,我们统统忽略痛苦的肯定性存在,我们都在努力让自己成为幸运的人,我们刻意忽略幸运与不幸的对应关系,我们有意忽略自己与他人的区别关系。我们都在做自己,不是在做他人,这种极简单的逻辑转换骗过了每一个人,当我们把痛苦推给他人的时候,我们也在承受着他人推来的痛苦,这种简单的欺骗游戏瞒过了我们每一个人,其后果就是痛苦的存在更加扩大和加重,我们彻彻底底的在为自己制造着痛苦。
个人一旦存在,就不得不进入到这种形而上的状态之中,就不得不为自己作为什么身份而作出行为,就不得不作为这种循环游戏的一份子,就不得不在痛苦的轮转中出没。个人没有根本性的选择余地,个人只有努力选择做胜利者、成功者、强者和幸运者,然后把失败者、受难者、不幸者留给他人,但我们还是没有想到,这个他人或许就是自己。(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