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34期“晚”专题活动。
夜色如浓墨般自天边倾泻而下，将整座城市裹进深邃的幕布里。林纾踩着斑驳的路灯影子回到家时，凌晨三点的风正卷着落叶旋舞，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谁在絮絮低语。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却撞上客厅亮起的光。父亲窝在旧沙发里，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老花镜挂在鼻尖。茶几上摊着一副老式麻将，其中一角还缺着。
那是林纾幼时的玩具，后来不知怎么成了父亲摆弄的对象。他想起小时候在这间客厅，父子俩常对着月亮玩三缺一的牌局，父亲总笑称月亮是他最老练的牌友。
“等你回来打麻将。”父亲浑浊的眼里有光闪烁，“说好了你生日要一起玩。”桌上摆着小蛋糕，蜡烛已熄灭，但星星点点的糖霜还沾着点点亮片。
林纾喉头发紧。今天是他三十三岁生日，也是母亲走后的第二个清明。自她病重，父亲便养成了夜里守灯的习惯，说是怕母亲梦里回来时看不到家。他从未提过自己也深夜归家，但每次推开房门，总能看到父亲蜷缩在沙发上，伴着那些褪色的旧相框。
厨房传来细微的水声，父亲起身去热蛋糕。林纾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父亲在菜市场摔倒，膝盖上还贴着膏药。他摸出兜里的钥匙——那是他为父亲藏在鞋柜暗格里的备用钥匙，上面系着母亲生前常用的碎花钥匙链。
“今天晚归，是去见旧同学了吧？”父亲捧着蛋糕出来，嘴角带着笑，“你妈在天上看见，肯定还嫌你太忙。”
林纾漫不经心地应着，却在落座时瞥见门外的阴影。路灯下站着个穿着风衣的人，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微扬的嘴角。那是他中学时最好的兄弟，后来却因一场意外形同陌路。此刻他站在夜风中，眼神里有太多未说出的话。
父亲没注意到窗外的动静，自顾自地洗牌：“你妈临走前老念叨你总熬夜，说你小时候明明胆小得很，连 thunder 都怕。”
“她才不是怕打雷，是怕我数不清雨声的节拍。”林纾轻笑，突然伸手攥住父亲的手腕，“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窗外的风衣男子轻轻后退，隐入更深的夜色中，但那抹微笑仍在黑暗里摇曳。蛋糕上的糖霜在灯光下反光，像母亲年轻时眼中总含着的星星，而客厅里父亲的鼾声渐起，夹杂着旧麻将牌轻轻碰撞的声响。
这个夜晚，林纾第一次知道，父亲的守夜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每个他归家的深夜，每个母亲梦回的黎明，还有那些被时光遗忘的约定，都在这间老房子里静静生长，直到成为比夜色更深的羁绊。
一、少年的梦
林纾的童年是在这座老房子里度过的。那时候，父亲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母亲温柔而美丽，一家三口常常在客厅里欢声笑语。林纾最喜欢的就是和父亲一起玩麻将，虽然他总是输，但父亲从不笑话他，还会耐心地教他一些简单的牌局技巧。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父亲总是笑呵呵地说，“不过没关系，慢慢学嘛。”
母亲则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偶尔还会插上几句：“别欺负孩子，他可是我的宝贝。”
那些日子，是林纾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他常常在梦里看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父亲的笑声、母亲的温柔，还有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都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然而，好景不长。母亲在林纾十岁那年生病了。那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医生们束手无策。从那时起，家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母亲的身体一天天虚弱，父亲也变得焦虑不安。林纾常常看到父亲在深夜里独自流泪，而他自己也感到无助和害怕。
“妈，你会好起来的，对吧？”林纾坐在母亲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期待。
母亲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傻孩子，妈妈会尽力的。你要答应妈妈，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生活。”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变得紧张起来。父亲为了照顾母亲，辞去了工作，家里的一切开支都靠母亲的退休金。林纾看到父亲每天都在为钱发愁，心里也很难过。
“爸，我会努力的，以后我一定让你和妈过上好日子。”林纾在心里暗暗发誓。
然而，命运并没有眷顾这个家庭。母亲在林纾十六岁那年离开了人世。那天晚上，林纾哭得撕心裂肺，父亲也抱着他，泪流满面。从那以后，家里的笑声再也没有出现过。
二、青春的迷茫
母亲去世后，林纾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父亲变得沉默寡言，整日沉浸在对母亲的思念中。林纾也变得孤僻起来，他不再和父亲交流，也不再和同学们一起玩耍。他开始沉迷于网络游戏，试图在虚拟世界中寻找一丝慰藉。
“林纾，你这是怎么了？”父亲看着他日渐消沉的样子，心疼不已，“你妈要是看到你这样，会很难过的。”
林纾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感到迷茫和无助，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阿杰。阿杰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他的邻居。阿杰性格开朗，总是能轻易地让周围的人开心起来。他注意到了林纾的变化，主动和他交朋友，试图帮助他走出困境。
“林纾，别把自己闷在家里，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吧。”阿杰拉着林纾的手，笑着说，“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暂时迷失了方向。”
林纾看着阿杰真诚的眼神，心中有些动摇。他跟着阿杰一起参加了学校的社团活动，慢慢地开始和同学们交流起来。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孤单，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他的人。
“林纾，你真的很棒。”阿杰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在阿杰的影响下，林纾开始努力学习，成绩也逐渐提高。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开始了新的生活。然而，他始终无法忘记母亲去世的痛苦，也无法忘记父亲那孤独的身影。
“爸，我会努力的，你等着我。”林纾在心里默默地说。
三、成年的挣扎
大学毕业后，林纾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他的工作很忙，常常需要加班到深夜。他很少回家，和父亲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他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却忽略了父亲内心的感受。
“林纾，你最近还好吗？”父亲在电话里关切地问。
“爸，我很好，您放心吧。”林纾总是这样回答，却从未真正关心过父亲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父亲的电话，得知父亲在菜市场摔倒了。他匆匆赶回家，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忽视。
“爸，我错了。”林纾握住父亲的手，眼眶泛红，“我应该多陪陪您的。”
父亲却只是微微一笑：“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从那以后，林纾开始努力平衡工作和家庭。他尽量抽出时间陪父亲，和他一起聊天、散步。他发现父亲其实很孤独，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更需要精神上的陪伴。
“爸，我以后会多回家的。”林纾认真地说。
父亲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然而，生活总是不会一帆风顺。就在林纾努力弥补对父亲的亏欠时，他却遇到了一个巨大的挑战。公司接了一个重要的项目，他被任命为项目负责人。这意味着他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家庭生活。
“林纾，这个项目很重要，你一定要全力以赴。”老板对他说。
林纾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老板的信任，但也不想再次伤害父亲。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爸，我可能要忙一段时间，您自己要多保重。”林纾最终还是选择了工作。
父亲只是微微一笑：“孩子，去吧。只要你努力，爸爸永远支持你。”
林纾含泪点头，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四、重逢与和解
就在林纾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意外地收到了阿杰的消息。阿杰告诉他，他最近在外地出差，路过这座城市，想和他见一面。
“林纾，好久不见。”阿杰站在咖啡馆门口，微笑着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