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下了一个最美的生日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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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潘,今天是平安夜,我下午去趟殡仪馆看看女儿,我要去和她说说话。”
坐在我对面的王老师突然跟我说。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神情异常地平静。
我不知道说点什么,只是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眼角的一滴泪水顺流而下,拐进嘴角,虽然有些酸楚,但更多的是欣慰。
王老师心头的这个结终于打开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01
这是一个让人不愿回忆的故事,我想着写着,写着想着,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2010年的1月2日深夜,“叮铃铃,叮铃铃”,正在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心不由得一纠,深夜的电话常常是凶多吉少,让人紧张。
“王老师家出事了,车祸,女儿可能不行了……”,电话是单位里的一个同事打来的,是我和王老师的朋友。
放下电话,我浑身打颤,傻傻地站在电话机旁,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和老公两个人面面相觑,只是重复说着,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那一晚,我们再也无法入睡,王老师的女儿曾经是我的学生,我们俩家平时也走得比较近,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们的心无法安宁,第二天一早,直奔王老师家。
元旦期间,江苏的很多高校在这个时候开始了自主招生考试,王老师的女儿学习成绩优秀,父母为了让她考上更好的大学,就让她上了苏北有名的高中,今年高三了,乘元旦假期准备去南京的几所知名高校参加自主招生考试。
2日早上,天气有些阴沉,记得那天是月偏食,俗话称“天狗吃月亮”。王老师和丈夫开车到苏北女儿就读的学校,接了女儿连夜赶往南京,参加第二天的考试。
车开到服务区,他们下去休息了一会,因为路途遥远,王老师的丈夫已经连续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再次出发的时候,王老师坐在了驾驶座,丈夫坐在了副驾驶座,女儿坐在后座。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一只野狗突然从高速公路的护栏边窜出来,王老师第一反应就是猛力踩刹车,汽车失控撞上护栏连翻两圈后停了下来,夫妻俩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迅速从车窗翻身出来,到后座找女儿,女儿不在车内。
几米远的护栏边似乎躺在一个人,夫妻俩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飞奔而去。
女儿倒在血泊中,已经失去知觉,王老师看到面目全非的女儿,当场晕倒。
他丈夫强忍悲伤,拨打了120报警,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火速送往附近医院抢救。
坐在后座的女儿,没有系安全带,出事的时候正在睡觉,猛烈的翻车,把她甩出了车外,撞在了几米远的护栏上,手臂断裂,生命迹象微弱,医生回天乏术。
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一家三口连夜被送回了家。王老师惊吓外加伤心过度,昏迷不醒,女儿就直接送到了殡仪馆。
02
王老师醒过来的时候,女儿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毕。
她坐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喊着女儿的名字,捶足顿胸,嚎啕大哭,一直说着“是妈妈害死了你。”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月,王老师在丈夫和家人朋友的陪伴和安抚下,情绪似乎平静了许多,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
王老师回到单位上班,学校考虑她的情况,就暂时安排她在总务处帮忙,临时坐在我对面。
她常常一个人呆呆看着窗外,看操场上活蹦乱跳的孩子们,每次看着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背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愿去打扰也不敢去打扰。
我知道她的心一定在滴血。
有一次,我女儿来办公室,在门口大声地喊了一声“妈妈”,正在低头复印的王老师,猛然转过身去,两眼放光,手里的复印纸散落一地。她蹲下去捡地上的纸,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让女儿来我办公室了。
由于王老师的情绪一直不够稳定,学校也就没让她带班,所以一直和我在一个办公室。
我不敢轻易去触碰她的伤,只能像姐妹一样包容她,理解她。
03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痛。
那一年,王老师女儿走的第四年,同单位的小李,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先天性心脏病,一个多月后就夭折了。小李老师没过多久就走出了阴影,她加入了当地的一个民间公益组织“面包树社工服务中心”,成了该中心的一名志愿者,每个周末都去福利院给孩子们上课,为老人们洗衣梳头,每年都要跋山涉水,为贵州黔东南地区的贫困学生,留守儿童和困难家庭送物捐资。
小李老师的举动,似乎触动了一直处在悲伤中的王老师,原来这个世上不幸的人还有很多,自己并不是最不幸的那一个。也就从那时候开始,王老师开始有了改变。
她也参加了面包树公益组织的义工活动,和小李一起,组织大家捐衣捐物,周末她也去福利院,给孩子们上课,陪孩子们游戏,她也和大家一起去贫困山区送爱心,送温暖……。
自从女儿出事后,她第一次真正走向外面的世界。
慢慢地,她的心门开始打开了,她会主动地跟我讲讲家里的事,女儿以前的事,但是说到伤心处,她还是无法面对女儿,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04
2020年春,突如其来的一场新冠病毒,无数的医护工作者,新冠患者失去了生命,让多少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又给多少人的心头留下了永远抹之不去的阴影,经历过丧女之痛的王老师最是感同身受的。
生命无常,面对痛苦,努力的活着,勇敢的活着才是告慰亲人的最好方式!
2020的下半年,王老师每天除了工作,周末依然还要去做义工,除此之外,我发现她开始去练瑜伽了,她的脸上时不时地会露出灿烂的笑容了。
在2020年的平安夜,她终于鼓起勇气去面对她的女儿了。我想她一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女儿说。
写这篇文章的那一晚,是我的生日,我在为自己许下一个心愿的同时,也为王老师许了一个愿,希望她从此平平安安,幸福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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