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翅之下·第二十章:墨渊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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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棚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村民们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那个不速之客。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灰色制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正是那个地下基地的首领,墨渊。他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随从,气场与这简陋的村野环境格格不入。
阿香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身心俱疲的村民们挡在身后,目光警惕地与墨渊对视:“你竟然敢来这里。”
墨渊并未在意她的敌意,步伐沉稳地走进棚内,视线扫过一张张写满焦虑和绝望的脸,最后落回阿香身上,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归零重启?将湿地的命运寄托于渺茫的‘生命意志’?阿香村长,你和你那些沉溺于古老传说的祖先一样天真。”
他微微抬手,制止了想要反驳的阿香,继续道:“湿地的‘沉疴’,我比你们更清楚。我的先祖,墨离,就是那位因力量失控而留下这道永恒伤疤的守护者。”
一语激起千层浪!村民们目瞪口呆,连阿香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族谱中只模糊记载了远古的悲剧,从未提及那位守护者的名讳和后裔。
“我们这一脉,世代背负着这沉重的罪孽与责任。”墨渊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那是被漫长岁月磨砺过的痛苦,“我们亲眼见证着共生纹力量的不稳定和危险。每一次使用,都是在旧伤上跳舞。所谓的守护,不过是拖延最终崩溃的到来。”
他指向窗外衰败的湿地:“看看现在!这就是自然平衡的脆弱!一次外来的干扰,就足以引爆积累万年的隐患!你们以为牺牲掉共生纹,就能换来新生?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是承认失败的逃避!”
“那你所谓的‘第三条路’是什么?”小虎忍不住上前,目光紧紧盯着墨渊,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有种让他不安的熟悉感。
墨渊的视线转向小虎,眼神复杂地停留在他脸上,特别是额角那道已化为金色印记的旧伤上。“我的路,是‘绝对控制下的有序进化’。”
他缓缓说道,“利用我创造的人工心源,并非为了取代,而是为了‘修复’和‘稳定’。它可以精确地中和‘沉疴’释放的破坏性能量,像一副精准的支架,支撑住湿地濒临崩溃的生命结构。然后,再引导其向更稳定、更‘纯净’的方向缓慢进化。”
他描绘的图景冰冷而精确,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共生纹无需消失,而是可以被‘净化’,剥离掉其中不稳定的、易失控的部分,成为更安全、更高效的能量调节器。守护者依然存在,但不再受制于危险的古老契约,而是成为新秩序的维护者。”
“这不可能!”阿香断然否定,“湿地是一个生命,不是机器!你的方法只会扼杀它的多样性和可能性,把它变成你实验室里冰冷的标本!”
“可能性?”墨渊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你所谓的可能性,就是现在这样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衰败吗?就是让你的族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涅槃’,放弃千年的传承,变得和蝼蚁一样平凡吗?”
他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村民们矛盾的心。有人开始动摇,低声议论起来。毕竟,如果能保住共生纹,又能拯救湿地……
就在这时,墨渊的目光再次锁定小虎,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年轻人,你额角的印记,和你父亲留下的研究资料,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他晚年秘密资助我的研究,正是因为他也看到了传统共生之路的尽头是毁灭。他希望你,能走上一条更理性、更安全的道路。”
小虎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胡说!我父亲他……”他想反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紧握怀表、喃喃自语“错了……都错了……”的画面,以及那些语焉不详、涉及能量稳定性的研究手稿。
墨渊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不愿面对的记忆密室。难道父亲最后的悔恨,并非针对商业开发,而是针对整个守护者传承体系本身?难道自己一直追寻的救赎,其方向从最开始就是南辕北辙?
阿香看到小虎剧烈动摇的神情,心中猛地一沉。墨渊不仅带来了看似可行的方案,更是在瓦解他们内部最坚实的联盟。她看着墨渊那双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眼睛,明白他代表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守护哲学——一种基于恐惧、控制和绝对秩序的哲学。
“你的路,是用锁链捆绑生命。”阿香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异常清晰,“湿地的价值,就在于它的野性、它的不可预测、它在伤痛中依然挣扎向上的生命力!我们宁愿拥抱一个有风险的新生,也绝不接受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冰冷的‘完美’!”
墨渊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惋惜的情绪,但转瞬即逝。“情感用事,终将酿成大祸。我会在峡谷基地等待你们的最终决定。七十二小时。这是湿地能量结构还能支撑的极限。时间一到,如果你们坚持那条自杀式的涅槃之路,我将不得不启动人工心源的‘强制稳定程序’——那或许会牺牲掉一部分区域的生态,但至少能保住湿地核心不彻底湮灭。”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随从干脆利落地离开,留下议事棚内一片死寂和更加深刻的分裂。小虎失魂落魄,阿香面临着她成为守护者以来最艰难的抉择:是相信生命的韧性,赌上传承的未来?还是屈服于对失控的恐惧,接受一个被精心设计却失去灵魂的“完美”湿地?
(第二十章完,第二十一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