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棉花糖做成的云（续）

一朵棉花糖做成的云（续）

他说：“我曾经在天边看见过一朵云，细细地看了一个下午。我想，我此生再看不到那么漂亮的云。”

一

老杜来的那个下午，阳光正好，暖暖地流淌在小山上。隋云正在办公室挽着袖子擦总经理的桌子，她一边用劲地拧毛巾，一边不满地嘀咕。“云云。”听到呼喊隋云愣了一下，是在叫我吗？可是公司并没人知道我这个笔名，定是幻觉，她又仔细擦起烟灰缸来。“云云。”第二声呼喊成功地吸引了隋云的注意，她放下手中的烟灰缸转过身来，办公室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密码箱。隋云盯着密码箱上下打量，来历不明的物体，会不会是闹事的股东抬来的炸弹呢？想到这里，她打了个激灵，“邓……”公子两个字还未喊出口，就被密码箱的声音打断了。

“云云，我是老杜啊！我来看你啦！”带着一丝沙哑又像是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你是杜冰吗？”隋云试探地问道。“是，我是杜冰。”隋云丢掉手里的抹布，拥抱了杜冰。“老杜，真的是你吗？”“是的呢，云云。我来看你啦！我要走了。”“你要去哪呢？”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密码箱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我也不知道呢，流浪吧！”杜冰拖长了尾音。

隋云看了看并不丰满的翅膀，低垂着头，“老杜，我也想去流浪呢！可是我还不是一朵真正的云。”杜冰伸出枯干的树枝摸摸隋云的头，“我的云云是最棒的，一定会飞起来的。”可是，可是你能等等我吗？话到嘴边隋云又咽了回去。木做的密码箱打开他的木柜，一颗滴血的心啊！那个故作冰冷高傲的老杜，偷偷地藏了一颗心。

老杜从柜子里取出一朵七彩的棉花糖，阳光照在上面，好像一小道彩虹。他将棉花糖递给隋云，转身离开。隋云紧紧握着棉花糖，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上面，糖在回缩犹如老杜的背影。老杜伤了心，她知道。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棉花糖，咸咸的，涩涩的，又带着一丝甜味。

二

秋风铺满一地的金黄，小小的黑黑的隋云行走在寂寥的路上，失恋失业，家里人的不理解早早将她带入了寒冬。她的精神快断粮了，一屁股坐在路阶上，石头的冰冷瞬间进入她的身体。风吹起她的短发，叶子拍打着她的肩。

“卖茶叶蛋咯！卖茶叶蛋咯！”一个中年男子推着自行车缓缓走过来，吆喝着。他站在隋云的面前问道：“姑娘，买茶叶蛋吗？”“大叔，我不要，我没有钱。”隋云回道。“茶叶蛋不要钱，免费送，只要给我一个你的故事。”“故事么？绝望要不要呢？”隋云盯着路旁的落叶怔怔地出神。“绝望不可以么？悲伤的力量最强大。姑娘，加油！”中年男子递过来一个热腾腾的茶叶蛋，蒸汽里写着一行字，飞吧，朝着梦想飞奔吧！亲爱的。

梦想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那个暖暖的茶叶蛋格外好吃。中年男子走的时候冲着她笑道：“姑娘，下周再见，我会再来送茶叶蛋。”

“卖茶叶蛋咯！卖茶叶蛋咯！”隋云再次踏上那条路时，树枝已掉光了叶。推着自行车的是一个长着花白胡子的老爷爷，只是声音依旧。“大叔，你老得真快。”隋云凑上去说道。“是啊！时光易逝，转眼就老了。姑娘，来一颗茶叶蛋吗？”老爷爷捋着胡须问道。“好。”隋云接过他手里的茶叶蛋，说起她的故事，故事说完蛋也就吃完了。隋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衣服好似变轻了些，走起路来轻快许多。老爷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细致地写下她的名字。

“卖茶叶蛋咯！卖茶叶蛋咯！”隋云再来时，雪铺满了路，踩下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自行车费力地跑在路上，推车的少女脸颊晕开一朵绯红。隋云赶上去帮忙推了一把，“叔，你变性了吗？”少女笑了起来，大红唇十分性感，“怎么？叔就不能有少女心了么？”隋云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呢。隋云在路阶上坐下剥开蛋，少女从热气腾腾的柜子里取出一瓶红牛递给隋云，“小心哽，来瓶红牛润润。”“少女冰果然更贴心呢。”隋云打趣道，顺手接过捂的温热的红牛。“叔，你知道吗？我在很远很远的山里，每次来见你要走好长好长的路。”隋云紧紧握住红牛。“那以后叔去看你，好吗？带一朵棉花糖做的云。”

棉花糖做的云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很特别吧！隋云一想到这脸上就笑开了花。

“卖红牛咯！卖红牛咯！”路上的树开始抽枝，春天要来了。隋云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小伙子笑道：“叔发横财了么？”“叔摆地摊的，哪里有什么财可发，这不是怕你吃腻茶叶蛋，抛弃叔嘛！”小伙子说着挠挠头，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挂着水珠的红牛。“叔，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隋云眨着眼睛盯着杜冰问道。“等春天吧！”杜冰看着正在换装的树。

三

树换上了新装，草爬满了山坡。杜冰来了，恶霸夺走了他的自行车，他的茶叶蛋生意破产了，带着对生活的失望来告别。隋云终究没有变成那一朵棉花糖云，她在尘土里笑着，那一朵七彩的棉花糖挂在她的床头。杜冰化作流浪的密码箱，寻找悲伤的故事，那是支撑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