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是条巷子
腊月是条巷子,老家就在尽头静静地等待,张着双臂迎接脚步匆匆、远道归来的游子。巷子的长短,就是到家的距离。进入腊月,心情像天气,时而温暖如春,时而随手就能拧出一串串水滴。
小区里停的车子越来越稀少,开出的就不会回来。我晚上回家再迟,也不必用心去丈量停车位的长短。没有了担心,却陡增出几分失落,几分惆怅。
儿时,盼着进腊月,腊月一到年就快到了了,就有新鞋新衣,压岁钱。更开心的是,新年有鱼有肉,还有吃不完的米糖,花生,瓜子。
腊月里最忙的当属女人,收,洗,晾,晒,准备年货,抽空还要给同样准备过年的庄稼施好冬肥。
这情景像一幅幅黑白老照片,在同样是腊月的日子里,不时地从眼前飘过,温馨而又迷人。
现在,老家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或是守着孩子上学的女人。进入腊月,村头便多了聚集小路的眼光,还有一份“咚咚”跳地期盼。
前些年,日子数到腊月,“父亲”的来电便多了起来。问我今年怎么样?帐摆得平吗?什么时候回家?尤其到腊月底,见不到我人便唠唠叨叨地,电话不会停,说的最多的一句是,别人都回来了哇。
回家其实也待不了几天,但却是父亲最开心的时光,他脸上的笑容就不曾消失过,哪怕是烧水,扫地,或是静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
父亲走后,电话像断了线突然就没了。母亲不识字,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挨号码薄拔打,挨个问是哪个的。母亲不拔,“父亲”就不会出现。
没有“父亲”的腊月,即便外面阳光灿烂,我的心里也总是阴沉沉的,满肚子的话闷在茶杯里,裹在烟圈外。
我也想早点回家,零下几度的日子什么也不能做,也没什么可做。一个人待在家里,心思更乱。刷抖音都是“回家啰,回家啰,我要回家啰!”画面是老家的江堤,菜场,熟悉不熟悉的一股脑扑来,像一根棒槌胡乱扑打着静不下来的内心。
今年都很少出门。偶尔到街上朋友的办公室里坐坐,来喝茶的老乡越来越少,没走的脸上写着焦虑,写着急燥,也写满无奈,叹息。
但不管怎样,时光的脚步不会停歇,腊月的巷子里没有了四处张望的风景,只有向前。
小区的路上,空荡荡的,惨白的路灯下,冬雨也变得透明。车头的大灯射向远方,面对茫茫,我没有迟疑,路在脚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