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第四十七章 缘起

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                ～～秦觀《鵲橋仙》

时间倒回去两年前的秋天，一段诗君沉浸在幸福的时光里。张爱玲曾经说过：「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在柳莺宾馆筹建处总经理办公室里望着墙上那失去准则的时钟，赶着那做不完的俗務，心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哎 .... 总算告一段落，诗君心想。关上门，飞奔回房间，使用电影里Superman超人变身的本领换了裝束，还有五分钟。披上外衣，今夜为什么天黑得特别早，边走边惦记着要带在身上的东西。那是文彬托付他转交的一份小礼物。诗君来杭州工作四个月后，文彬就亲自来看望他，虽然他们曾经在求学时期暑假一起在江南穷游过。这次他来看的不是风景，而是挚友，因为在来往的书信中他感受到诗君的变化。

去找那自行车，天怎么没光了，诗君内心焦急着想：“从数十部黑压压车子里找回我的，就如摸盲雞般冒险，要么就摸得一手灰尘，要么就纏困其中。手中拿着钥匙，去寻找我的，把它的结打开。” 噠！行了。还有一分钟，闯出守大门老伯伯的威严目光，一跨上车，穿过那树阴道，经过那永不再开启的铁闸。加快点！路口拐左，腦袋在指挥着，心不停在喉咙跳动快要躍出来了。快点！到路口了，快速转左。啊！差点撞着迎面的自行车，给骂到狗血淋头， 跳下车，搬上人行道上推行。

夜花园应只有一个街口的路，为什么今夜像走不完的难熬。人潮就在面前，挤在五光十色门口的都是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推着车子，避开人群，才不到几步，给叫着了。掉过头，眼前的人儿躲在黑影子里，看不清楚是那般容颜，只测想那相似的体态和那熟悉的声音，在暗光里，懾人的是那片涂上桃红的薄唇。在毫无塞车借口的城市里，迟到看来是罪恶的。对她来言，等待令人焦虑不安，那管十分钟或是千年百代。

一起跨上车，他的车速配合着她的车速，原来保持平排前进是那么考功夫，并肩作战，是多么的困难。沿着南山路，骑过道旁的花草，谈着在风中飘走的话。拐进苏堤，越过第一道石桥，已像是夜深一般。花港观鱼前稀落人群聚集着乘船游湖赏月，虽然月是隐蔽着。选中了一张湖边的石凳子，车子就放在两侧，像书签上的描绘一般。那样的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红红的花。但今夜都铺上了一层透明的黑幕。只感到草仍在长着，水在流动。一颗星凝望着她们，远处湖上点点光璨，最后替西子湖看护着温柔的夜。月宫里的西施也许在悠长的日子里见证了不少缘份在湖边步过，是喜是悲，是聚是散，也都看在心里。

他倾诉着俗务的鬱结，聆听着破灭了不少的希望。她在温柔的外表中却藏着一份坚毅不屈的意志。青春对他而言是屡战屡败屡败再战得好本钱，青春对她来说是一去不复返珍贵无比的耗尽。心境却在三年艰苦劳动中磨练得如此老去，而她眼前的路亦令她懊恼不已。寒意滲进他空洞洞的肚子里和她水汪汪的眼睛里。走在惨白的街灯下， 拆开那份远方礼物，那感激溢于空气中。伴着她走那段归家的路。月亮竟单独照进她家前的弄堂，就舞臺上的水银灯，映照着仍然充满希望的这个女孩。

怀着悵惘無奈的心情与她交往，既爱却又不敢去爱，心想这段只在一生里最美的追憶，不会结果，空留余恨。就如古书中的缠绵悱惻：

「小敖山下水溶溶，记相逢。欲採蘋花，可惜遇東風。午橋煙雨濃，不如歸去夢簾攏。小樓東，留得欄杆一半明月中。夜涼花影重。」

想想，如果不是替文彬转交那块钥匙扣，也许当初的诗君没这般勇气。也许命运给他撮合，并且借他知己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