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光 明 出 发

五月三十日，老伴的眼睛已再次手术从省城医院出院了。回到家中的我们心想，除按照医生的嘱咐准时点上眼药水外，再也不会有其它方面的顾忌了。

可是，事实并非顺乎我们的预想。她从到家后的第二天，每次清晨或傍晚，都感到眼睛依然轻微的胀痛，眼球的四周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红肿。最明显的一次是我叫她躺在床上，打开手中的电筒对准她的眼球仔细察看，发现红肿非同一般。遂特意拿来一只带柄的棉球，贴近眼角小心翼翼地涂擦，结束后棉球上竟然沾有几缕淡淡的血丝。我被吓懵了。老伴更是焦躁不安止不住唉声叹气。

当天晚上，我们双双躺在床上，繁杂的思绪搅得我们辗转反侧，各种狐疑和猜想充塞了我们的大脑，以至夜深人静时那稀奇古怪的想法如幽灵般仍然缠绵不休。而思虑最多的，莫过去这次医生的手术一旦失败，老伴将面临什么样的晚年，我们将接纳什么样的未来人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眼睛的每次用药都未曾明显见效。这一次又一次的失意，气得老伴神情木讷，做事丢三落四，说话前言不复后语，吃饭味同嚼蜡。每晚时间还没到八点，她便满脸愁云黯然沮丧进入了卧室，静悄悄地倒床假装入睡了。这一异乎寻常的举止，只有我能读懂她心语 : 命运怎么如此多舛，老天为何作梗苍生。而在一旁的我，也有种爱莫能助一筹莫展的无赖，止不住喟然长叹。

时间到了六月四日，按照出院时医院通知单上的要求，老伴须在六月五日到医院门诊部复查。当天晚上，我又一次察看老伴的眼睛后，心中再次泛起了滴咕。遂迅即将这种不悦心情压在心底，唯恐情绪外露后给老伴带来负面效应，担心她整宿失眠不利于次日的成行。随及与老伴共同回忆几天来眼睛的异常现象，找出其中的要点并认真加之整理归类，目的是到医院时如实全面的向医生予以诉说，求得医生准确无误的诊断。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和老伴携带必备的行礼，准时踏上了前往合肥的汽车。一路上车厢内的旅客谈笑诙谐，而我们却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迷着双眼不愿发出半点的声音。不知不觉中车子抵达了合肥汽车南站，我抬腕看表已是九点多，为尽快赶到医院，下车后我们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催促司机朝医院方向奔驰。

到了医院的门口，我们又马不停蹄进了门诊大厅，蹬上二楼、三楼的梯形电梯，来到了眼科的门诊部刷卡登记，坐在厅前的排椅上静静地等侯。稍一会儿，广播里银屏上同时传出和显现了老伴的名字。遵照就诊的秩序规定，在专家室门口等侯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心中出现了那种莫名的悸动。

终于踏入了门诊室，接诊的大夫是位名叫刘贺婷的女士。我们镇了镇心情、理了理思绪，将老伴出院后眼睛的情况逐一向刘大夫陈述，同时语言中流露了诸多的无助和喟叹。刘大夫一边听一边在镜前仔细查看老伴的眼睛，又对我们那凄楚寂寥的心情进行亲切的抚慰。虽然是寥寥数语，但的确似夏日里的一缕缕清风，凉遍全身舒心惬意，又似一滴滴甘霖，滋润久旱的心灵。接着她按排老伴做一个眼压测试，结束后又和颜悦色地告诉我们，待她接诊处于尾声时给老伴的眼角做一个激光。

我和老伴坐在编号为14的激光室门前，耐心的等候刘大夫的到来。此时心中在暗自思忖，这次激光能否达到预期的效果，至少我心里会有一连串的疑问。那是因为去年的九月初，老伴眼睛第一次手术出院后转而复查时，发现了房角闭塞。然而经医生先后做了四次的激光治疗，每次时间相隔七天之多，都没有激穿阻塞的部位。导致医生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我们更是大失所望万念俱灰。想到此，我不禁心中打了个冷颤。同时不由自主地在私下祈祷，但愿这次激光能一矢中的成功逆袭。

时针指向了上午的十一点，终于等来了刘贺婷医生，顺着她的手势我和老伴进了激光室。只见刘贺婷医生十分娴熟干练地吩咐老伴，安排她做好必备的配合动作。坐在一旁的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刘大夫的操作，唯恐有细微的遗漏，心中免不了在怦怦直跳。少顷，刘大夫放下操作阀对老伴说，好了。我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一事实，亟不可待地提高嗓子试探的问刘大夫，激光穿通了吗？当得到她的肯定回答时，我的心情甭提多么的兴奋。

于是，我们再次尾随刘医生到了她的门诊室，听候并服从她对老伴的对症处方。抑或是我们人老杂念纷呈的缘故，她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向我介绍了手术的过程，并劝导我们消除思想顾虑，目前眼睛暂时的不适都是正常现象，不能想入非非给自己添乱。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顿时使老伴舒展了愁眉，久违地笑了。

离开了医院，我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和老伴来到了一个小菜馆，在愉悦坦然中吃了个中饭，重新雇个出租车返回到了汽车南站。进站后排队在售票的窗口前，买好了回家的车票，一点多准时搭上了客车。

车子在高速上疾驰，两边的房屋、树木及田间不时地从眼前闪过。大约不到半个多小时，窗外漆黑一片，肆虐的狂风挟着乌云不时地掠过山峦，翻卷在广袤田野里奔涌小河上。接着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缜密的雨柱将天地联接在一起，真的是弥天盖地汪洋一片。老伴见车窗外被哗哗的雨帘所覆盖，忍不住好奇地惊叫了起来，我也会心地笑了。

回家的几天里，老伴明显打起了精神，往日那萎靡不振蔫头耷脑现状消失了。由此看来，人的心态是何等的重要呀！